安息日(143)

　　“不要小看星城，某些程度上你们过来这里也是正确的，星城的平均医疗水平可能比不上帕罗森，然而顶级医生的水平，星城绝对远超帕罗森。”
　　荣贵就又歪了歪头：“我们来星城看病是抱着找寻最好的医生的念头，可是天空城的人为什么过来呢？”
　　“按理说，天空城的医生不是会更好吗？”
　　艾伦就又笑了：“大体上确实是那样没错，不过只要在天空城就医就会留下各种记录，总有些人不希望自己的某些病症在档案里留下记录。”
　　“何况有些手术天空城只有限定资格的人才可以做，而且非常昂贵，然而星城就有医生能做，需要付出的代价则小得多。”
　　说完这句话，艾伦就没有再说有关天空城的事情了。
　　看得出他对天空城没有好感，加上眼瞅着就轮到他们入城了，荣贵遂乖乖闭上了嘴巴。
　　“哟~是艾伦啊！我记得你一个星期前……刚过来送过一趟货，下次送货不应该是三天后吗？怎么提前过来了？”说话的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门卫，脸上戴着防毒面具一样的东西，手上还拿着一把说不出名字的武器，配上身上雪白色的羽绒服，他看起来就像一头怪异的北极熊。
　　一开始他熟稔的和艾伦打招呼的时候，荣贵松了口气，不过对方提到送货日期提前，他不由得又吊了一口气：
　　“三天后有其他活儿，所以提前送。”似笑非笑着，艾伦将胳膊放在车窗上与对方说话。
　　“换车子了？”对方又问。
　　“还好。”艾伦回答的很暧昧。
　　对方还想说什么，艾伦忽然从车内拿出一大包什么东西，那人迅速拿了过去，放到厚重羽绒外套下藏好，又问了艾伦几个无关轻重的问题，很快放他们通行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他们会上来盘查哩！”一边说着，荣贵一边从隔壁坐直身子。
　　艾伦摇下玻璃的时候，他瞬间趴倒了。
　　不止自己趴下去，他还压着小梅一起趴，生怕被人发现车上多了两个人，被对方盘问更多的问题。
　　“他们很少会上车盘查，之前有过很多次狱卒上车严查结果被潜伏的人杀死的事件，后来这些狱卒就基本上不上车查看了。”
　　“哎？这样也行？”荣贵有点诧异了。
　　“有什么不行呢？何况我送货的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开的，他们盘问我无非是想落点好处，给他们就是。”艾伦道。
　　荣贵立刻想到了艾伦之前递出去的包：“要……很贵的东西吗？”
　　“就一包菜青虫的肉，外加一壶酒，自家做的，不值钱。星城的生活条件不好，这些狱卒也不容易，毕竟，他们顶头上司开的店……卖的东西也都是很贵的。”艾伦说着，耸耸肩。
　　在外面看，这面围墙只是异常高、异常宽广而已，然而当他们实际通过门口的盘查开进来之后，荣贵才发现这面围墙还异常的厚！
　　从结束门口的例行盘查到艾伦说完刚才那句话，他们一直行走在墙身内，又细又窄的墙内甬道，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荣贵这才有了“啊……这里真的是监狱”的感觉。
　　他们又在这种地方走了大约一分钟。
　　在这期间，荣贵脑中浮想联翩着，想象着离开甬道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城市。
　　他想象过很多城市的样子，然而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城市。
　　终于从幽深的甬道内行驶出来，荣贵眼前忽然光明大作，让他猜测许久的星城便赫然于他眼前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荣贵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座高楼！


第120章 佩泽
　　“整个星城就是一座监狱，分为地面上的九十九层以及地面下的九百九十九层，最顶层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而其他所有地方都是关押犯人的房间。”碧绿色的眼睛直视前方黑塔一般的巨型建筑，艾伦用一种平稳的语气说道。
　　像是说给荣贵听的，又像是重复一件客观事实。
　　“九十九加九百九十九……天啊！”荣贵倒吸了一口气。
　　他试着算了算，不过……也就试了大概三秒钟：这个加法明显不是他能一下子算出来的嘛！
　　“这……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监狱哦……”他只能叹为观止：“每一层有多少房间啊？每间牢房都有犯人的话，这得有多少犯人啊……”
　　“不会全部住满，根据目前全塔的犯罪率，星城不应该有这么多犯人。”回答他的是小梅。
　　有人的地方就有违法者，为了惩罚、又或者“改造”这些违法者，势必要有监狱。
　　塔内原本有很多监狱，本着就近原则送监。
　　直到混沌历203年，约莫一百多年以前，有部门针对塔内监狱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评估，认为塔内很多监狱都处于闲置状态，这种闲置是对资源的一种巨大浪费，且之前被关押的犯人相对很容易越狱，监狱安全性不高，对监狱周围居住的居民来说，这也是相当程度的安全隐患……
　　洋洋洒洒半人高的论证材料交了上去，又经历了将近十年的小规模试点实验，终于，在混沌历213年，塔内全面关闭改建了原本的小型与中型监狱，只留下原本的大型监狱，紧接着，新建造了九颗行星，这就是后来的九大星狱。
　　原本的大型监狱分别归九大星狱的星狱长管理，而管理九大星狱星狱长的人则被称为典狱长。
　　存在的本身就是九大星狱的至高法典，是故，被称为典狱长。
　　然而——
　　现在应该还没有典狱长这个职务。
　　统一九大星狱，旨意高居其他星狱长之上的那个男人还没有出现。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梅想到了黑暗中的那个孩子。
　　他现在应该还在天空城，按照天空城的儿童保护法，应该已经进入公立学校开始学习，每天忙碌于各种学习与考试，连最低阶的权力机构都摸不到边……
　　而现在的九大星狱仍然掌握在九大星狱长手中，而星城的星狱长……
　　恰好是未来九大星狱长之一的某人。
　　小梅从记忆中调出了一张照片。
　　洁白而笔挺的星狱长制服，同样洁白的羽翼收拢起来，银白色的头发整齐的梳理于脑后，鼻梁上还有一副精致的圆形眼镜，面容瘦削，颧骨高耸，原本应该是刻薄的长相却因为薄薄嘴唇上时刻勾起的微笑看起来和气了许多。
　　佩泽——这个男人的名字，天空城中，这个名字有蓝色天空的意思，是很受欢迎的名字，有一段时间，十个新生儿里有三个会被给予这个名字，所以“佩泽”就成了一个十分大众化的名字。
　　大众化的名字，长相也很大众化，在校的成绩同样不会十分引人注意，硬要说他有哪些特别的话……那大概是他对法典的掌握程度相当好，从小就喜欢阅读法学类书籍，求学期间更是将所有法典倒背如流，这也是他在毕业后顺利进入相关部门的原因。
　　只是没有想到他最后会留在星狱部门，一步一步，最后还在一个不算突出、却也不算很老的年纪成了九大星狱长之一。
　　当然，佩泽执掌的星狱不是九大星狱中最大的一间，但也不是最小的那间。
　　仍然中庸而不起眼。
　　基本上，在每个结局中，他都顺利在星狱长的位置上做到了退休，提拔了几名有为青年上位，然后在退休后从事法典研究工作，还出了几本园艺相关的书籍。
　　九名星狱长+一名典狱长，六个都是单身，相对于一身煞气注孤生的同事，佩泽很早就结婚了，他的配偶是导师家的孩子，婚后生育了一个女儿，他的独生女结婚的那天，很多人都收到了佩泽发出的请柬。
　　当然，他没有收到请柬，佩泽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秘书部一名秘书却接到了请柬，时候还将婚礼的温馨场面和同事们大肆宣扬了一番。
　　普通却美满的一生——这是他能给对方下的唯一备注。
　　一个人的一生在小梅的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上面的叙述看似长，然而在他脑内的停留时间也不过一秒而已，很快的，小梅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他说完没多久，艾伦又说话了：
　　“当然，犯人是没有那么多的。”
　　“地下的监狱有九百九十九层，听起来数字很可怕，不过也并非每一层都有很多房间，有好几层只有一个房间，里面关押着传闻中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听到这句话，荣贵又呆了呆：地底下，整整一层，只有一个房间，只有一名犯人？
　　不过艾伦很快再次发话，打断了他继续往下想的念头。
　　“这里的犯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了，不过有很多犯人在狱内结婚，他们的孩子也就生在了监狱内，也有来星城就医，结果生下不健康孩子扔在这里的……”
　　“久而久之，星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各种人鱼龙混杂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基本上快住满了。”
　　“虽然从外表看是一栋大楼，不过里面非常大，设施齐全，已经完全是一个大型城市了。”艾伦说完这句话，又落下车窗朝外面说了一句话。
　　荣贵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要进入大楼了。
　　和一般的大楼不同，这里的大楼入口异常宽阔，人们进来的时候居然都不用下车的！
　　艾伦又递出去两包虫肉，狱卒便顺利放他们通行了。
　　荣贵注意到，对方在接过肉的同时，递了一枚圆形的卡片给艾伦。
　　注意到荣贵好奇的眼神，艾伦就把圆卡递给了荣贵：“这是电梯卡，每天，每个时辰都会更改，每次过来我必须在这里领取当天的卡，并且在指定时间内回来，否则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