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师兄当初是出于何种考量,你予我的方便与善意是实实在在的,我沈黎修行至今,不敢说俯仰无愧于天地,但至少,有恩必报,有债必偿。”
“这枚丹药,你安心收下,若能助你踏入锻丹,延寿数百载,便是全了你我这段同门之谊,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说着,沈黎掌心一翻,一个温润的玉瓶出现在手中,瓶身散发着淡淡的清辉,隐约可见里面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混沌却灵光内蕴的丹药。
同时,一枚记载着《清静养神咒》的玉简也递到了云星面前。
云星看着眼前的丹药和玉简,又看着沈黎那双清澈坚定,不含丝毫施舍意味的杏眸。
百年来因资质平庸而积压的委屈,因突破无望而产生的绝望,此刻因身份差距而带来的惶恐,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
他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起身便要行大礼。
沈黎早有预料,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让他无法拜下。
“师兄,收下吧。寻一处静室,调整心境,待状态达到巅峰,便可服丹冲击瓶颈。”沈黎将玉瓶和玉简塞入他手中,鼓励道,“我相信,你定能成功。”
云星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瓶和玉简,仿佛握着通往新生的钥匙,重重点头,哽咽却无比坚定说道,“沈师弟……大恩不言谢!云星……必不负所望!”
他深深看了沈黎一眼,仿佛要将这份恩情刻入灵魂,这才转身,步伐虽有些踉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希望与力量,离开了洞府。
望着云星离去的背影,沈黎轻轻舒了口气,心中一片宁静。
报恩,亦是斩断因果的一种方式,能让道心更为通透圆融。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云星自己的造化了。
“了了一桩心事?”不知何时,顾渊渟已结束调息,走到他身边。
沈黎转头看他,微微一笑:“嗯,念头通达了不少。”
顾渊渟目光扫向洞府外,淡淡道,“桑罗年根基扎实,心性尚可,若有机缘,百年内或可窥得通玄门径,云星……有此番机缘,踏入锻丹当无问题,但后续之路,仍需看其心志。”
沈黎点头,他自然也看得出。
修行之路,外力相助终究有限,最终能走多远,还是要看个人。
他能帮云星踏入锻丹,已是逆天改命,至于未来,便非他所能强求了。
“不知此举是对是错……”沈黎望向洞府外云雾缭绕的群山,轻声道。
帮助云星,对他而言是私事,但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或许就会被解读出不同的意味。
比如,他这位新晋通玄长老,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顾渊渟握住他的手,淡淡道,“既入局中,何惧风雨。”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与力量,沈黎心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平复下来。
是啊,既已归来,携手同行便是,前路如何,闯过去便是。
说到底,他都已是通玄境修士了,等于站在了修真巅峰,何必怕东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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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沈黎:报恩计划一项,打钩!
第267章 师父算计
又过了几日, 顾渊渟外出了一趟,似乎是去主峰处理一些宗门事务。
待他回来时,沈黎敏锐地察觉到伴侣周身的气息比平日更冷冽几分,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虽无波澜, 但眉宇间却萦绕着一丝极淡的阴郁。
沈黎放下手中正在温养的青梨剑, 将其吞入丹田中, 随即迎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宗门事务棘手?”
顾渊渟走到他身边, 沉默片刻, 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往常更低沉, “方才玄珩师叔提及,北冥海异宝一事,牵扯甚广, 各派博弈激烈,宗门需集中全力应对,近期……恐怕无暇为你我举办通玄大典与双修典礼了。”
他顿了顿, 看向沈黎, 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与烦闷, “我本想着,两典同办,也算双喜临门。”
沈黎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失笑,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当是什么大事, 原来是这个。”
“无妨,典礼不过是个形式,早办晚办都一样,等等便是,眼下自然是宗门大事要紧。”
他并非注重虚礼之人,能与顾渊渟心意相通,并肩同行,已是圆满,那些仪式在他看来,不过是锦上添花。
也就是这人非得要举办双修典礼才肯同他进行到最后一步,从而缔结双修契约。
实在是看过于看中名分了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两人虽然早早定下了道侣约定,却没有结契约,更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然而,顾渊渟的神色并未因他的宽慰而舒展,反而眉头微蹙,那丝阴郁似乎更深了。
沈黎收敛了笑意,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莫非……宗门在此事上,还有别的安排?是想让你去参与北冥海之事?”
顾渊渟抬眸看他,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点了点头,“是,而且……我恐怕无法推脱。”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云雾缭绕的山景,背影竟透出几分沈黎从未见过的沉重。
“我自婴孩时期,便被师父收养,带回青荣宗。”顾渊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深的怅然,“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授业之恩,恩重如山,宗门……亦是将最好的资源倾注于我,助我修行,这份因果,我始终铭记。”
沈黎静静听着,他早知道顾渊渟的身世,也明白青荣宗对他意味着什么。
“所以,自我修行伊始,我便知晓,我需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宗门需要我出面时,我义不容辞,需要我进入险境为宗门争夺资源时,我亦从未退缩。”
顾渊渟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沈黎却能听出那平淡之下,压抑着的些许情绪。
“潜龙榜第一的名声,是荣耀,亦是枷锁,它代表着宗门的脸面,也意味着我必须不断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转过身,看向沈黎,“后来,因联姻之事……我心中对宗门,对师父,并非没有怨怼,他们似乎更看重我作为‘青荣宗大师兄’,‘未来掌门’所能带来的利益与联姻价值,而非我顾渊渟本身。”
“为此,我耗费了不少心力,才最终解决了那桩麻烦,那时,我确实心生离意,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但你从未想过真正离开。”沈黎接口道,他了解顾渊渟。
“是。”顾渊渟颔首,“无论如何,这里是养育我成就我的地方,师父如今在闭关,宗门遇到难处,我身为掌门唯一亲传弟子,于情于理,都无法袖手旁观,只是……”
他微微阖眼,再睁开时,眼中带着厌烦与自嘲,“一想到过往种种,他们待我,与其说是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不如说更像是一件需要不断打磨并确保其能为宗门带来最大利益的工具,心中便难以释怀。”
沈黎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微凉的手,心中亦是感慨。
他理解顾渊渟的矛盾。
一边是难以割舍的恩情与责任,一边是对自身被物化的不满与抗拒。
这种挣扎,对于顾渊渟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尤为煎熬。
因为没法完全抛下恩情,一走了之。
顾渊渟到底不是魔修,心境磨砺尤为重要,哪怕他再光明伪正,也不能绝情绝心。
这就是人性的复杂性。
“若是参与北冥海一事,于你自身修行亦有益处,能得到些好处,去参加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沈黎试图从积极的角度分析,“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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