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旬平日里虽然不会出现,但阿秋日常所经历的一切他都知道。
自然也知晓洮秭观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跟这群渣滓做生意,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但凡上了当入了套,等待他的便是深渊地狱。
“我若真的听了你的话,跟你勾结。等你将我剖出来,等待我的便是成为你洮秭观的奴仆,就像向远一样。”
向远。
三爷所在的那一批特殊部门的成员,也是天通养着的那只恶鬼。
蓟沽见哄骗不成,也不再客气,这些年他成为恶鬼以后吞噬了无数鬼魂,能力一升再升,比起当年作为人存在时的能力还要强上几分。在他看来,段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事实也正是如此。
蓟沽的鬼气宛若龙卷风,肆意吞噬着周围的鬼气,段旬下意识后退时竟惊觉自己身上的鬼气也即将被它吸过去。他眉目一紧,表情变得冷漠严肃,身上的气息凝聚成墙壁,任由那龙卷风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墙壁上。
嘭。
墙壁毫无动摇之意。
嘭嘭。
墙壁开始微微摇晃。
嘭嘭嘭!
接连三声的强悍撞击以后,墙壁的中央突然破出一条白色的痕迹。
段旬脸色微变,正欲填补,但那鬼气还未接触到黑墙,蓟沽庞大的身影便轰然撞了过来,这毫不留情宛若泰山压顶的一撞直接将正面黑墙撞得支离破碎,段旬更是感觉到心口一疼,整个身影猝然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站在远处的阿秋脸色一白,喉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见到这一幕,蓟沽的深渊巨口发出嗬嗬笑声,看向一人一鬼的目光愈发轻蔑。
它明明给了段旬机会,但对方不要。
成为它的傀儡走狗,总比就此消散要好。
可惜啊。
固执的鬼讲不通。
蓟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手掌抬起,一柄拂尘被它的五指握住。
恶鬼可以使用的武器几乎都是随着它们的身亡而消陨的法器,这柄拂尘也是一样,虽然柄后纯白的兽毛根根分明,但上面却覆盖着浓郁的黑气,显得因为瘆人诡谲。
蓟沽握住拂尘一晃,强大的气息强压过去,再度将段旬撞飞。
“废物。”
它低嘲道,再次挥动拂尘。
可已经通过交手而察觉到它的能力以及拂尘的厉害以后,段旬已然学会了躲避,他的身影快速消散在原地,又在百米之外的距离重新凝聚。几次下来,因着速度够快,竟然也没让蓟沽碰到半分。
这样的认知令蓟沽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但很快,当它的视线聚焦在阿秋身上,心底便有了想法。
拂尘毫不犹豫往段旬身前打去,对方身形一闪,但眼角余光瞧见那抹突然出现至阿秋面前的身影时,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大吼一声“阴险小人”,便迅速跟了上去。
可惜就在他接近蓟沽时,那拂尘再次一扫,段旬便彻底被撞飞。
与此同时,蓟沽垂眸用蔑视的目光看向面色微变的阿秋,毫不犹豫地抬手。
轰。
鬼气卷成风直冲阿秋的面门,阿秋躲闪不及,再次被撞得心头一疼,呕出一口血。而后,那撞上他的鬼气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竟然化作数条绸缎开始沿着阿秋的身体、四肢流淌,在阿秋微惊的目光中,那些绸缎猛地收紧。
“啊——!”
骨头在这一刻咔啦咔啦地作响,剧烈的疼痛和血管被禁锢的可怕感受令阿秋的眼珠崩出无数血丝,面上、脖颈间青筋毕露,宛若蛊虫仿佛要破出皮肤。
另一缕绸缎则是探入他的背包,轻易找到了那本古籍。
破破烂烂的古籍被绸缎送到蓟沽的手中,它低头瞧着,眼中爆发出了剧烈的兴奋。继而小心翼翼地翻阅,但意外横生,指尖刚触碰到古籍,那古籍便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旋即化作了一张符纸。
……变换符。
蓟沽表情微愣,即便只有一只眼睛也能看出它脸上的震惊之色。
而后,愤怒爬满整张脸,它一把捏碎符纸,抬手便掐住了阿秋的脖子:“小子,你敢耍我!”
阿秋的脸因为窒息而涨得一片青紫,但他却咧开嘴笑了两声:“耍你又怎么样,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聪明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以你的本事想要杀了长鹤师叔应当也不在话下,可你却留下了他,甚至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虑,只敢往他身上划两刀——”
他的眼珠转了转,用力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微弱:“是怕他撑不到咒术被解是不是?可是你能想到利用咒术来引出携带古籍的我,怎么就没想过旁人也能猜到你真正的目的呢?”
蓟沽看他明明都快憋死了,一张嘴还不停地叭叭叭,当即冷笑一声:“猜出了又怎么样,你不还是送到我面前来了。”
“是啊,但只是我而已。”他嗬嗬笑着说,“那古籍跟了我整整十五年,上面的咒术我就算学不成,也能倒背如流,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随身携带?”
此话一出,原先还信誓旦旦的蓟沽当场黑了脸。
它的眼神充满阴骘的冷芒,一字一字道:“你——找——死!”
“我死了你就更找不到那古籍了。”
“不,”听着阿秋的威胁,蓟沽轻嗤一声,“我杀了你,把你练成我的恶鬼,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我想要知道什么,你都会告诉我。”
想到这里,蓟沽不再犹豫,手指捏着阿秋的脖子愈发地用力。
阿秋咬牙,已经变得朦胧的视线望向远处爬起来的段旬,在心里念叨——
容镜啊容镜,司流前辈到底什么时候到,他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想法刚刚落下,阿秋便突然察觉到喉咙上的禁锢一松,紧接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猝然响起。
不等他回过神搞明白眼前的状况,身体便嘭的一声砸在地上,随后抬起的朦胧视线中,一只断手从眼前飞了出去,又掉在地上,被司流一脚碾碎。
司流一脸怒气冲冲:“草,这什么破地方,老子在机场转了半天都找不到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这老家伙倒是有点本事,人死了法器还挺灵光的。”
阿秋人在蓟沽的面前可能毫无察觉,而司流在机场出口转了半天也没瞧见阿秋的人影,打电话也显示阿秋不在服务区内,他气急败坏地一脚踹飞了地上的一个破碗,结果那破碗飞起,一股浓郁的鬼气就跟炸弹似的砰然爆炸。
司流这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破碗啊,根本就是一个法器!
想来是蓟沽这老家伙小心谨慎,知道自己身为恶鬼若真的与人打斗起来,鬼气必然爆发得厉害,肯定会引起旁人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仔细一想,若真的引人注意,无非就是两拨人。
一拨是特殊部门。
蓟沽这老家伙藏在华清门内许久,应当很清楚汾平这边的这特殊部门情况,知道他们靠不上。
所以……他在担心华清门的道士们?
可华清门除了长鹤以外,长云等人不都离开了吗?
司流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长云等人的离开怕是真的有事,而非蓟沽故意设计。所以,当蓟沽瞧见他们离开必然也以为他们是在引蛇出洞。
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的。
想明白了的司流扭头一看就瞧见阿秋被蓟沽扣在手掌中马上就快要窒息而亡的模样,一惊,二话不说就操刀直接干了上去,一刀砍掉了蓟沽的一条手臂。
刀是由他自身的鬼气凝聚而成的,格外锋利。
他上前走到阿秋的面前站定,问他:“还好吧?”
阿秋摸着自己的喉咙,他浑身没什么力气,就连手臂也是软塌塌的,此刻手掌压着喉咙里传来的疼痛感,有气无力道:“前辈放心,还能喘气。”
司流:“……”
也行吧,只要人没死,其他都能救回来。
他催促阿秋:“你带着你那鬼往边上站站,老子给你们报仇。”
司流一身白袍宛若高山立在身前,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阿秋也没跟他客气,当即招呼着段旬回到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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