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要制成病理标本的,景樾,你是怎么想的?”
景樾摇摇头,“我……”
他说不出口,他无法接受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学生围在季回的腺体跟前,去探讨这颗腺体曾经经历过什么,也无法接受就这么将腺体处理掉。
唐七礼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景樾将冷冻箱合上,“谢谢你,唐老师。”
唐七礼拍拍他的肩膀,“我看过腺体活跃度检测报告,季回快要出院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你妈妈这几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说怎么都联系不到你。”
没等景樾回答,唐七礼的电话响起来,她瞥了眼来电人,无奈地将屏幕转过去给景樾看。
“你妈妈。”
“唐老师,以后我妈来电话不用接。”景樾语气生硬,“等我忙完这一阵,会跟她坐下来好好谈谈。”
唐七礼想了想,朝景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起电话。
“唐教授,不好意思又打扰您,我看景樾今天的课表是满的,他回学校上课了吗?”
“景樾上完课就走了。”唐七礼笑着回答,“试验还没结束,需要长期观察,景樾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往医院跑呢,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这样啊……行,那我就放心了,谢谢您,唐教授。”
电话里只剩忙音,唐七礼看向景樾,“你妈妈没说什么事,估计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好插手去管,景樾,你先自己处理吧,需要我再给我打电话。”
景樾点头,“谢谢唐老师,季回今天出院,我回去看看他。”
赶回医院时,季回还在开会。
丛鑫也在,他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整理好,一一摆在季回面前。
手术团队那边也有一份同样的文件,季回的主刀医生正在讲解出院后的注意事项。
“出院后不要使用代素这类会刺激腺体的药物,也尽量不要贴腺体隔离贴,每七天来医院检查一次腺体。”
季回一一记在手机备忘录上。
“腺体已经成活,正在稳步恢复中,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恢复期,按照我们的预测,新腺体的第一次发情期会在半年后到来,第一次发情期要在医院观察,这期间不能标记,不能使用抑制剂。”
说到这里,医生停下来等了会儿,又说:“我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是吗?这一点一定要跟你的伴侣讲清楚,对未完全恢复的腺体进行强行标记是很危险的。”
“好。”
想起景樾要他在发情期之前回家的话,季回有些脸红。
他把这条选中,做了划线标红。
“至于终身标记,需要对腺体状况进行全面评估,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可以。”医生敲了敲文件的最后一行字,“这个也要重点关注。”
季回始终低着头,“好。”
开完会,丛鑫跟季回握了握手。
“暂时告一段落了,以后您来医院复查什么的,我就不陪您过来了,我还有其他项目要跟,但您放心,伦理委员会会持续保障您的个人权益。”
季回点点头,十分感激:“谢谢,这段时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丛鑫摆摆手,指了指季回的轮椅,“我送你回病房?”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季回拒绝,操控轮椅在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圈。
然后小小松了口气,他在屋里偷偷练过,这次没有丢人地撞到墙上。
他划着轮椅往回走,目光下垂,盯着脚踏出神,虽然穿着长裤,但缺失的那块太明显了,还是得把假肢穿起来。
穿好假肢,要换回自己的衣服,再把行李箱收拾一下,最后跟樊宇告别,就可以走了。
路过护士站,值班护士笑着跟他打招呼,“今天出院吗?”
季回停下来,“对,待会儿就出院了。”
“有人来接你吗?你自己回去啊?”
“嗯,自己回。”
护士说这样太辛苦了,季回笑笑没回答,继续往前走。
这时电梯门朝两边打开,季回抬头看了眼,划动中的手突然停下。
人群中,谭月玲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季回,她先是迟疑了会儿,似乎五年过去已经记不太清那个小孩儿的模样,当看到对方低头躲闪的动作时,她才终于敢确定。
她的视线扫过季回身上的病号服,落在空荡荡的裤管上,那一瞬间,被亲生儿子欺骗的愤怒再度涌上心头,她不管不顾冲过去,掏出手机,对着季回打开了摄像头。
季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慌慌张张转动轮椅,想掉头离开,却被谭月玲追了上来。
手机几乎按在季回脸上,谭月玲边拍边说:“景樾,你看看!这就是你选的人!跟残疾人过一辈子,你是不是要气死爸爸妈妈啊!”
“别……”季回放弃转动轮椅,他弓腰躲着,一手挡在脸前,一手将谭月玲往外推,苦苦哀求:“别、别拍。”
走廊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护士小跑过来,抬手拦了拦,“你好女士,请不要大吵大闹,这里是住院部,病人需要休息。”
樊宇本来是凑热闹的,看清被人为难的是季回,游戏也没心思玩了,他把手机往旁边小孩手里一塞,留下一句“帮我打会儿”,便冲到季回身边。
“强哥,怎么回事啊?”
“把手拿开!”谭月玲还举着手机,模样可怖,大声喝道:“我叫你把手拿开!”
季回死死趴下去,脑袋藏在胳膊下面,肩膀在剧烈发抖,“不……不要,不要拍了……”
不可以,不可以让景樾看见。
“拍够了吗?”旁边传来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季回愣住,失神地盯着前方。
那个本该在英国的人挡在他前面,一把薅过谭月玲的手机,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请您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这章跟29章《因果循环》呼应,也是在季回准备跟景樾坦白一切的时候,被谭月玲打断了。
明天有更新~
第56章 唯一退路
一见景樾,谭月玲声音小了许多,“景樾,如果不是我来医院找你,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这件事回家再说。”
“怎么回家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接吗?这件事必须现在说清楚。”
谭月玲作势要拨开挡在前面的人,那模样非要跟季回讨个说法。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知道他残疾吗?不知道的话,他这就是骗婚!”
骗婚两个字一出,季回浑身颤了一下,凉意从脊梁开始散布到整个后背。
景樾一把握住谭月玲的胳膊,将人挡在外面,然后他偏了偏头,朝樊宇道:“带他回病房。”
“是!”樊宇脚一跺,推着季回匆匆离开,走之前还瞪了谭月玲一眼。
“景樾,你到底想做什么?”谭月玲拧眉盯着自己的孩子,万般不解。
她搞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景樾从小到大都规规矩矩,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怎么现在却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那个叫季回的,自从两人认识,景樾连瞒着家里偷偷结婚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是不是他逼你结婚的?景樾,以前你想做什么,妈妈从没管过你——”
景樾打断:“那这件事也不要管了,可以吗?”
“不可以!”谭月玲突然红了眼圈,“之前不管你,是因为你没做过什么错事,这件事你做错了,妈妈怎么可能不管?”
“什么叫对什么叫错?您说那些话就是对吗?”
“我从没说过让你们分开的话!我只是觉得你们走不远,以后一定会分开的。”说着说着,她就这么哭起来,“我无法接受,景樾,他现在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你要照顾他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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