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佩问:“为什么这么说?”
同事小声吐槽:“刚才他发着呆,突然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陈意佩一怔。
“我都怕他把会议室的桌子拍烂了,那可是玻璃的,本来就不结实。”
“不会的。”陈意佩笑笑,“他打完自己就不会打桌子了,别担心,我去看看他。”
在麦田做志愿者,心理学是必修课,例如,如何通过表情和行为判断心理状态。
陈意佩扫了眼景樾通红的侧脸和眼眶,将本来要说的话憋回去,坐回座位。
景樾的指尖落在“10.28”上,问:“28号立案,他在塔伦登市待了五天,是吗?”
“嗯,28号上午,我们的线人打来电话,说在塔伦登市发现了需要救助的omega,当天晚上,季回就被救了出来。”
景樾往后翻。
【被救助者情绪激动,拒绝检查。】
*
没人知道那五天发生了什么。
季回被救出来时,并不相信这些自称志愿者的人,面对询问,他只摇头,不给任何反应。
最后还是意佩把人都赶出去,自己留下来,跟季回慢慢解释。
“麦田是一家专门救助omega的公益组织,虽然我刚来没多久,但也见过很多被救助后恢复正常生活的omega,你看。”
她给季回看手机里的照片,一一介绍。
“所以你不要怕,我们先去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有残留的——”
“不用。”
季回倔强地看去,“不用检查,我没有被强奸。”
五年前陈意佩的心理学还没有修得那么好,她无法从季回的表情和行为中看出真相。
她想了想,说:“那立案的话,就不会以强——”
“我说了,我没有被强奸。”季回再次打断陈意佩的话,“他们想把我卖给别人,所以我就把腺体划烂了。”
他的样子十分可怖,头发被污血粘成脏兮兮的一团,缠裹住后颈的是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也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
“没有腺体,就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他平静地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就不会被alpha压制,不会被迫进入发情期。”
他有自保的能力,也有自毁的能力,不管哪个都可以帮他解脱。
陈意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正在加速,季回带给她的震撼,那往后每一次执行救助任务时都会想起。
“好。”她妥协,“但你的伤总要检查一下,我可以带你去麦田的合作医院,那里很安全。”
季回完全放下防备,三分靠大家的努力,另七分都要靠陈意佩温婉的长婻沨相。
她长得不像坏人,季回只愿意跟她交流。
但命运的天平再次倾斜。
季回的检查结果很不乐观,断腿拖了太久,已经出现感染,必须要立刻截肢,否则会危及性命。
听到这个消息时,季回再难保持平静,他终于表现出一些脆弱,抱着陈意佩哭了很久。
截肢手术不久后,季回进行了腺体缝合。
这是这些天来唯一一个好消息,虽然后颈被划得血肉模糊,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但腺体组织还算完整,有很大概率可以恢复正常。
季回似乎并不关心腺体如何,他每天都在术后痛苦中度过,大量麻药和镇痛剂让他变得不耐受,脱离这些就只能生生忍着。
痛到意识不清时,他满身冷汗趴在床上,嘴里一会儿喊着“景师兄”,一会儿喊着“妈妈”。
从幻觉中醒来,才发现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没在身旁。
他大概知道苏润清在做什么,在为她另一个儿子焦头烂额。
“医生说腺体可能会留疤,但是没关系,以后可以做祛疤手术嘛。”陈意佩给季回带了洗好的水果,每一个上都插了牙签,方便拿取。
季回声音疲惫,“谢谢你,意佩,但医生说腺体无法做祛疤手术。”
陈意佩立马换了个说法:“那就做皮肤再生,我明天就去帮你问问,我有个朋友大面积烧伤,做的皮肤再生,后来见他完全看不出他受过伤,你放心。”
“意佩。”
“在。”意佩立马蹲到床头,“怎么了?想吃哪个,我给你拿。”
“意佩,案件怎么样了?”
那天是11月12号,距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20天。
而苏润清一直没有出现。
季回又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妈妈?”
提起苏润清,意佩眼中露出厌恶,她轻轻摇头,“没有。”
“季回,她不是你妈妈。”
11月16号,苏润清终于露面。
她摘去墨镜,眼睛在日夜不休的哭泣中肿成一条缝。
她看向陈意佩,带着施压的意思,“你好,我想跟季回单独说几句话,请你回避一下。”
陈意佩笑着迎上去,道:“苏女士,您作为凶手的亲属,有一定的危险性,而我作为季回的救助人,有义务在这里保护他,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苏润清走到床尾,眼神疲惫看着季回,“季回,汤姆是你弟弟,不要追究了好不好?”
角落里,陈意佩狠狠翻了个白眼,“苏女士,我不得不打断您一下,就算季回不追究,警方也不会放过您儿子的,您是在无视omega保护法吗?”
“不会的,不会的。”苏润清握住床尾栏杆,身子急切地朝季回那边倾去,“我打听过了,汤姆还小,他还未成年,季回,只要你出具一个谅解书,他就没事了。”
季回体会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难过。
如果苏润清没有出现就好了,他就可以继续自己的人生,可偏偏出现了,又离开了。
“季回,妈妈求你,不要追究了好不好?”
她第一次在季回面前以妈妈自称,却是为了将这个孩子推去地狱。
“那我呢?”季回将被子掀开,给苏润清看他一直不愿在人前露出的残肢。
他低着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手背。
“我这辈子都没有腿了,妈妈,那我呢?”
季回第一次叫苏润清妈妈,他站在地狱边缘,伸着手,希望眼前这个女人能拉他一把。
但再一次落空。
“季回,妈妈答应你,只要你愿意签谅解书,我会帮你做残肢再生手术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苏润清突然冲到床边,死死扯住季回的胳膊,“季回,妈妈求你了!”
陈意佩立刻将苏润清推去一边,她把麦田的制服一脱,完全以朋友的身份挡在季回跟前,“季回不签,你走吧。”
季回看着苏润清,连哭都没有声音。
苏润清扶着床尾,渐渐滑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突然,她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季回,歇斯底里喊道:“你跟你那个爹一样的德行!他毁了我的前半生!你毁了我的后半生!你们是恶鬼!是恶鬼!”
“你以为我想给你当妈吗?是他强奸了我!”
季回被苏润清的话吓到不知所措,呆愣在那里。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可所有人都用贞洁和孩子绑架我,就连我的父母都不例外,他们说孩子是无辜的,把我嫁给那个强奸犯,只为了保全那可怜的颜面。”
“我日日夜夜面对加害者的脸,日日夜夜无法入睡,终于熬到你出生,可他们又说,我走了就会毁了孩子一辈子,他们有没有想过,我不走,毁的就是我的一辈子!”
“我以为终于离开了那个噩梦,终于可以过我自己的生活,季回,你就像那个阴魂不散的强奸犯一样,天涯海角都要追着我,都要毁了我的家,是吗?”
她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收拾好裙角,戴好墨镜,又恢复了往日的光鲜亮丽。
“季回,我真后悔当年把你生下来……你如愿了。”
苏润清走后,季回望着她离开的门口,半晌才转过头来,抖着嘴唇向意佩求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上一篇:变成人偶后和校草在一起了
下一篇:大魔头日日想杀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