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予往人多的地方看了眼。
一眼看到有两个Alpha保镖对视一眼,周围人都疯狂压抑着闲言碎语声,笑嘻嘻的,有个手忙脚乱地捂住才换的泳裤钻进更衣室跑远,一个直接面红耳赤地被推进水里。
因玩闹而起的水花仿佛溅入了梁时予的眼,很不舒服。
楚漾这三年走了太久,占有一席之地全靠大洋彼岸传来的震荡回声,底下的保镖许多是新来的新生力量,有的是不清楚他手段的。
而侧对着他们在深水区坐着聊天的楚漾和陈迦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以为只是普通的嬉笑打闹。
梁时予一时噎住喉咙,气得脸红脖子粗,低声骂道:“他们,他们怎么敢!”
“楚漾这样的Beta,只有Alpha才能征服,”凌思岸的话语又滑腻腻地爬上耳廓,“你只是个助理,你算什么东西。”
您觊觎二少爷的东西。
您又算什么东西。
梁时予忍耐着怒斥的冲动,强压下头颅,耳朵羞红得滚烫,摇头辩驳道:“大少爷,我对楚首席只有仰慕和欣赏,绝没有您说的意思。”
“我们上头的人养着个这么漂亮的玩物,自然是有他的用处,”凌思岸放慢语速,“养着你,也希望你有你的用处。”
梁时予只答:“您说得是。”
见梁时予憋红了脸不吭声,凌思岸些微俯身过去,不顾他躲避,压低音量道:“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梁助理。”
泳池里的水被训练者扑腾上岸,溢出的水花高高跃起,淋湿了梁时予的裤腿。
他没说话,也没抬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嗯,了解了。”
森叔表情温和地关掉监控画面。
表情却在窗口关闭的一瞬间沉下来。
日常监控摄像头藏在死角,而考核用的专业摄像机放得很明显,大部分人自然就忘了场馆里还有别的监控,自以为拍不到。
森叔喝了口热茶,对旁边静候的下属点了下头,吩咐他去办:“这七个开楚漾玩笑的人,全部开了。”
下属:“是。”
森叔:“下去吧。”
“是。”下属颔首,快步走出办公室。
敲了敲桌面,森叔又来回踱步,望着窗外明亮反光的高楼大厦,不忍叹了口气,按下许可铃,道:“你进来吧。”
楚漾才参加完射击考核。
集团大厦的室内空调冷气开得够足,体感不热,他身上的射击服还没脱下。
取下护目镜,楚漾活动着手腕,一张脸冰冷又毫无血色。
拽开衣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利用反光的金属隔断照了下镜子。
他脖颈连着胸口的皮肤被不透气的布料捂得太严实,过敏了,绯红色一片。
他手机震动。
凌意舶才发来的微信消息。
凌二少爷在看过心上人的过敏症状后急了。
楚漾的照片从下往上不找角度,拍得抖动模糊。
[舟]:什么时候考射击能不穿这玩意儿。
[舟]:出任务又不穿射击服,有屁用?
楚漾回了个微笑的黄豆表情。
[Ripple]:你忙你的。
脸上也很淡地笑了下。
开门,走进办公室内,楚漾转身关好门,走到会客沙发边站定,也不坐:“森叔。”
“你发消息说你有事要找我,很难得,”森叔起身斟茶,“你一直是个很省心的孩子。”
楚漾低头,眉眼沉静:“是。”
森叔递过去一杯茶,双手交叉合十:“说吧。”
在从小带自己长大的长辈面前如实奉告此事,楚漾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居然感觉喉咙间翻滚上了名为委屈的情绪,像有异物感,塞进了一颗玻璃弹珠,疼痛难忍,硌得他声带强行撑开,说不出半个字。
他今早考核前才打过抑制剂,还吃了唐抚宁给的辅助药物,甚至被凌意舶掰着嘴巴喂了一颗Omega才吃的补剂。
甜丝丝的,像果味软糖。
一运动起来,楚漾确实感觉劲儿没以前那么足了,但是应付一场常规考核完全游刃有余。
不知道森叔有没有发现他成绩的退步。
楚漾稳住心神,只说:“我前段时间不太舒服,找了个外地的医生看病,医生告知我我的腺体又长出来了。”
原本还在摩挲茶杯杯身的手指一顿,森叔悠悠抬眼:“意思是,你又变回了Omega?”
“不是变回,”楚漾盯着水中漂浮的茶叶,眼眸一动不动,“是我本来就是。”
死一样的寂静,落针可闻。
现在正是临近下班时间,整栋集团大厦里的员工都在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吃饭,楚漾听见这层楼里有保镖在进行戒严,来回走动,脚步声无限放大。
森叔带着审视的眼神看他:“你接受自己成为了Omega。”
楚漾紧绷的脸色因为森叔的审判目光而有了裂痕:“抱歉,让您失望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能……”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迎面直视那双满是困惑的眼,认真道:“我不准备再接受割掉腺体的方案。”
森叔沉默几秒,抓过桌上空空如也的烟盒:“凌总知道吗?”
“不知道。我正在想怎么开口。”
“凌意舶知道吗?”森叔发现里面没烟,一下子动静极大地把烟盒甩到垃圾桶里。
“他知道。”
说完这句如释重负,楚漾松开捏紧通红的手心,试探性地多解释道:“上次在阿兰若参加生日晚会,凌二出事,就是因为我被那个Omega的信息素影响了,没能发挥出水准。当时您和我身边随时都有外人在场,我很抱歉不能向您如实汇报情况。”
森叔从皮质办公椅上起身,脸色是楚漾极少见到的难看。
他朝楚漾走来,最终在楚漾身前站定,双手抬起来死死按住楚漾的肩膀,仿若有千斤重,急迫需要知道答案:“他标记你了吗,他是不是标记你了?”
如果真的被标记,就没有再选择的余地。
脆弱的Omega应当择良木而栖。
但二少爷明显是一只海面上的舰船。
楚漾一愣:“没,没有……”
他试图按住森叔想捋开他后脖颈看“罪证”的手,又担心力气太大伤到森叔,最终不得不在抓扯下露出自己已经发育得稍稍鼓起的腺体。
富有光泽感的肉色小丘。
除了人为的刀伤外,没有被标记过的痕迹。
森叔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冲动,手僵在半空,嘴角微抽,放软了责备的声音:“你发现异常多久了?”
楚漾猛地往后退几步,喘着气,重新将厚重的射击服穿上:“在渝水……就有了。”
第53章 秘密
“你确定要以一个Omega的身份活下去?” 森叔第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的火。
楚漾别开目光:“我会想好退路的。但,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即将到来的体检。”
“你想好的退路是什么?逃离长丰,逃离凌意舶,逃离……我吗?”森叔气急攻心, “我在长丰三十多年了我都逃不掉, 更何况你?”
中年男人那张常年和蔼的脸上终于露出失控的神情, 楚漾这才惊觉他对自己的控制欲有多强。
森叔对他如亲生子, 但他们始终是没有血缘关系。
无论时间带来的羁绊多么深厚,都会化成一句轻飘飘的“养不熟”。
无法心连着心, 就感受不到痛。
从接到楚漾开始, 望“子”成龙, 将所有最顶尖的要求都赋予他之上。
拼命培养出能够算得上top1的人才, 这何尝不算一种对自己失败的弥补, 对子女的掌控。
甚至不惜……
鼓励子女割掉腺体, 来永永远远成为那个无懈可击的佼佼者。
只为做好一把最忠实的、最趁手的工具。
楚漾突然很想知道,在凌沣和他之间, 森叔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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