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第一次见面,凌意舶就从楚漾那张脸上看到过两个字,清纯。
凌意舶突然后悔今天送了那么多墨镜。
等下他要让周渡他们把那些墨镜全部退掉。
楚漾露出眼睛就是最好看的。
当事人楚漾也想不通凌意舶抽什么风要给他们每个人都配一副墨镜?
挡视线就算了,脸上出汗,又黏又腻,墨镜还会往下滑,李观棋抬手做了好几次扶眼镜的小动作。
还好楚漾鼻梁够挺,暂时没有这个烦恼。
船开得不晃,三人再次挥杆下水,都没穿救生衣。
谢崇珩和应逐潮站在垂钓的区域,凌意舶偏就要跟保镖们凑一块儿。
他直接跨坐在船舷上,一只手执钓鱼竿,一只手抓着身前的银色扶手,太过于随性没个正形不说,还根本没半点儿认真钓鱼的意思,完完全全就是故意来秀大腿肌肉的。
远处各种船只交错滑行在海岸线上,如此宏大的海景平时难见。
楚漾都不用试探,绝对有爱开小差的人在借着戴了墨镜看风景。
原本坐在右舷上的凌意舶动了,上半身往外猛地倾斜!
几乎是同一时间,只有楚漾一个保镖箭步上前,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还没等楚漾的手碰到凌意舶,凌意舶又坐正了,得出结论:“你果然在看我。”
他眼里笑意甚浓,手上把握着的钓竿又回归一个漂亮的弧形。
蓝色的海像一块绸布,阳光在平静的海面上照出似月清辉,映得他一张年轻又张扬的面孔愈发敞亮,也不知道在钓鱼还是钓人。
楚漾愣了下,恢复站定的姿势:“这是我的职责。”
从果盘里挑了颗青提出来吃,凌意舶正想说点什么再逗逗楚漾,结果转眼看见谢崇珩和应逐潮拎了钓竿从外边的板上下来,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跟你俩玩儿真没劲,一个不吭声,一个在这儿玩花样垂钓。下回我约几个Omega过来,最好都不穿上衣,往沙发那儿一躺,准比你俩养眼。”
谢崇珩嘀咕几句,取下一条咬钩的鱼,随手往桶里一扔。
插了充氧泵的活鱼桶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应逐潮也取下自己的鱼,学着谢崇珩的样子往桶里扔。
那条鱼大得差点儿把活鱼桶掀翻,他带的保镖一下子蹲下身按住活蹦乱跳的鱼,鱼尾飞溅起的水几乎是弄到了全场所有人身上。
“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厉害啊潮哥!”
应家的保镖们很捧场,情绪价值拉满。
陈迦礼也不甘示弱,带头鼓了下掌,又看向自家少爷,“二少爷你也加油啊!”
“嚷嚷什么,”凌意舶心情也好起来,下巴往钓竿一抬,“我的鱼一般压轴出场。”
唯独谢崇珩黑了脸,知道应逐潮这货摆明了“羞辱”他呢,抬手对应逐潮比了个中指。
应逐潮把钓竿一放,取下手套,第一步走向谢崇珩迎接挑衅的步子还没走出来,他家保镖已经挡在身前了,气势瞬间从一米八八变成八米八八。
应逐潮抬手止了他们的动作:“算了,谢三公子跟我开玩笑呢。”
“是。”两人恭敬退下。
谢崇珩倒是不怕,他身旁还有凌意舶在。
他说:“天天就知道拿你保镖仗势欺人,我这边还有楚漾呢。”
凌意舶完全是看戏的心态,一边笑一边摇头。
被点到的人也笑了笑。
楚漾的背脊一下挺得直直的,无声地表明了立场。
在任何极端环境下,雇主的好朋友就是他的好朋友!
刚叼上烟,谢崇珩的烟被凌意舶夹走了,烟被放到旁边的小方桌上。
凌意舶的手指敲了两下:“别在我船上抽烟。”
“不就打了个嘴炮么,”谢崇珩白他一眼,“我说的白净漂亮的Omega,难道你不喜欢?”
不等凌意舶说话,谢崇珩又说:“噢,你的确不喜欢。我觉得你对Beta更感兴趣。”
旁边一直在专心钓鱼的应逐潮没忍住笑了下。
凌意舶瞟了眼戴着墨镜面色不改的楚漾,抬手捏住谢崇珩脖子边的一块肉,咬牙切齿的:“下次出海你来开船。”
不等日落,一行人结束了三个小时的海钓活动打道回府。
凌意舶和应逐潮都在海边长大,对钓鱼轻车熟路,反倒是谢崇珩吹得厉害还没钓几条。
谢崇珩搂着鱼竿靠在车边,看几个保镖把十来斤重的装鱼桶从车上端下来,冲楚漾一指:“你看那条!”
如果楚漾没记错,那是一条凌意舶钓上来的小飞鱼。
通体钴蓝色,群青纹理,鱼雷形状,胸前展开一对小翅膀。
“听说这种鱼一般只有夜钓才看得见,凌二运气真好啊。”谢崇珩道。
“我没见过。”
楚漾蹲下来看那条被透明渔网包裹起来的,奄奄一息的小鱼,伸出手指碰了碰它滑腻的双鳍。
“这是它的胸鳍,也就是‘翅膀’,”凌意舶扫一眼,“这种鱼可以在水底下攒积足够的力气,靠胸鳍脱离水面,在空中做短暂的滑翔。”
楚漾惊异于那种梦幻般的触感,低声叹道:“好神奇。”
“小时候我陪我爸出海,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坐在甲板上,会看到有些小飞鱼迷路,飞得自己撞上我们的船。”
凌意舶也蹲下来,手指点了点它短小的叉状尾部,“但我没见过这种蓝色的飞鱼。”
楚漾的眼神还拴在这条小飞鱼上。
凌意舶抬手一指,诧异,“你这么喜欢?喜欢就养起来好了。”
要知道,在外除了保护对象,楚漾几乎不会把目光焦距放在另一个物体上超过二十秒。
养在你的鲨鱼缸里是吧。
楚漾没理他,凌意舶猜到他在想什么,有些不悦,“我意思是再买个小鱼缸把它放你房间里。”
“不用,还是放生吧,”楚漾眼底光芒纯澈明净,“让它继续飞,飞高点儿,飞远点儿。”
入夜,温姨将所得鱼获做了一桌子海鲜作为晚餐。
香煎杂鱼、豉油青衣、港蒸鲈鱼……
什么都有,还有一道菜是体型偏大的石斑鱼做了姜葱清蒸。
谢崇珩玩儿累了,还要开车回首都,饭都没吃上就先走了,凌意舶伙着应逐潮在负一楼打枪战游戏、看F1锦标赛。
保镖与雇主不同吃,楚漾先走进厨房看温姨忙完没有,能不能早点盛饭。
温姨见楚漾来了,眼睛笑成一道桥,可劲儿稀罕他,“小楚,少爷打回来的鱼获太多了,就他们两个肯定吃不完。少爷刚才说也分点儿给你们保镖吃,你先来点儿?我给你切鱼腹上最嫩的一块肉!”
身体档案是集团出具的,连带着福利院给的先天资料,楚漾也不能完全确认每一项数据都保真。
他看了会儿那尾卖相极为可口的清蒸石斑鱼,摆手:“算了,我真吃不了。”
“小楚,你一直都没吃过海鲜?”温姨有些遗憾。
“吃过。”
楚漾想了想,吃过海虾,也吃过鱿鱼,吃完只是胳膊上有点儿痒,起一点点面积不大的小红斑,医生说他身体素质够好,抹点药膏就行了。
“那应该没事的,”温姨劝道,“听不吃饭就走了的那位少爷说,这条石斑鱼可是凌二少爷费劲力气钓的,尝一点?”
凌二钓的啊。
那好吧。
就……尝一小口?
“行。”
楚漾耳根子软,妥协了,递过去餐盘,顺手把另外的餐盘都拿过来,“给他们也盛点儿。”
凌意舶和应逐潮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应逐潮带的贴身保镖被派到门口轿车上去候着了。
想了想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楚漾便让另外三位手下回房间各自早点休息了。
在客厅大门入口处站了半个多小时,楚漾逐渐感到头晕目眩。
他往后挪挪步子,勉强稳住身形,深呼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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