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宵,我是说真的,你不能……”唐釉本来想说活着的总比死了的重要,不能太恋爱脑,但这话对人鱼来说太残忍了,他知道人鱼这种族有多注重感情,“你不能太冒险。”
沈寂宵:“好。”
兜来兜去,他还是得回人鱼的族群看一眼。
沈寂宵记住了砗磲奶奶展示的那段精神力,以后若是碰上人鱼海妖之类的,可以问他们找找线索。
他们把螺珠还给砗磲奶奶,又歇息了一会儿。唐釉说他在这片珊瑚礁放了好几颗珍珠,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有些珍珠被埋在珊瑚礁深处了,想要找回它们,得把珊瑚礁给挖开。
以前的沈寂宵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挖开,但他现在被一群小鱼儿簇拥在中间,鱼儿们引着他找到了些更合适人鱼下口的东西。它们几乎没有防备人的心思,见着陌生人鱼,哪怕体型比它们大很多倍,也毫不害怕,还凑过来问他是否会唱歌。
和这些单纯小鱼相比,他就是条邪恶的笨人鱼。
挖掘珊瑚礁对这些小鱼小虾有影响,哪怕再小心,珊瑚们也会收到创伤。
沈寂宵终究是没下这个决心。
好在小水母很快找到了一颗没有被埋葬的珍珠——似乎在珊瑚礁的外侧。
休整过后,他们决定前去。
此时沈寂宵已经确定小水母活了很久。
——一只寿命只有几个月的水母,哪里能寻来如此多的珍珠、认识那么多的朋友?
只是每次提起年龄的问题,小水母都在回避。
唐釉记得这些小鱼是什么品种,记得它们喜欢吃什么东西,记得过去这里有过一个朋友,甚至记得很多只有部分种族才知道的隐秘内容,却唯独说自己不记得活了多久,也不记得前段时间在做什么。
沈寂宵不可避免地想起一种病症。
老年痴呆。
“……”
他很快摇头否决了这一想法,小水母那么小,性子也活泼,虽然不像大部分小鱼那么好动,可也非常喜欢游来游去打闹着玩,很有活力。
这么可爱的小水母,怎么可能老年痴呆?
“人鱼,你在想什么呀?”
沈寂宵发呆的时候,小水母已经编织起了一只海草环,夹着他用精神力做成的透明薄壳珍珠,人鱼一抬头,他就把海草环盖在人鱼脑袋上。
淡蓝色的头发和暗红色的海草,很合适。
人鱼下意识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只是一个花环后,才松了口气。
“唐釉,你好像说过,想要回家。”
“嗯!”小水母利落地回答,“我想要回族群看看,可惜我家在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你看,这儿都没有和我一样的水母。”
沈寂宵想了想,他们在附近游动时,确实也有看见些水母,但几乎都比唐釉的体型大。作为一个海中文盲笨人鱼,沈寂宵一开始并没有思考过水母和水母有什么不同,他甚至分不清瓜水母和水母的区别。
有的蓝色,有的紫色,有的不透明,有的完全透明,有的触手纤长,有的触手肥厚,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它们游动的方式了,都是缓慢而优雅的,一弹一弹的。
唐釉算是他见过的水母里面,特别小的那一批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小水母年纪不是很大。
“我以为你还是一只小水母。”
唐釉反问:“难道我不是一只小水母吗?”
“不,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还在幼年期。”
小水母抬了抬触手,短短小手摸不着头脑:“我是成年水母来着,我们这个品种长大了就这么点,不像有些亲戚,它们可以长十几米长呢。”
“啊,到了。”唐釉停下来,“就在这里。”
珊瑚礁的数量少了些,与之相对的,是白灰色的嶙峋怪石,几只黄绿色的大鱼在边上游动。它们身体大而扁,鱼鳍相比较身体算得上迷你,在水中扑棱扑棱着,控制身体的平衡。比较特别的是它们的嘴巴,厚厚的角质,呈现三角形,像鸟喙。
它们在啃食珊瑚礁,在水中把硬邦邦的珊瑚咬得嘎啦作响,珊瑚礁里没什么营养物质,几乎就在啃石头。
见人鱼对这些鱼好奇,唐釉解释了一句:“这些是鹦嘴鱼,它们的食谱里面有珊瑚礁,不用担心它们把珊瑚啃完,这是珊瑚礁的一部分,它们会制造一些别的物质,养活其他小生物。”
沈寂宵便想起唐釉虽然和小鱼儿们做朋友,可也不会刻意阻拦自然发生的弱肉强食,他只不支持刻意的虐杀。
“珍珠好像就在石头里面。”唐釉说,“我们分开寻找有没有什么孔洞吧,别看这儿珊瑚少,住了不少生物呢。”
鳗鱼、章鱼、背刺鱼都喜欢在这种嶙峋的怪石里安家,有些石缝看着狭小,其实能塞下足足一米长的海鳗。
小水母缓缓地游过去,没用精神力扫描,他担心这样会吓到原有的居民。
“有鱼在家吗?”他停在一块石头附近,那儿有个很不显眼的洞口,幽深诡秘。小水母小小地靠近了一段,探过去,再次小声地询问,“您好,有鱼在家吗?”
咕噜咕噜……
那看不见底的洞穴深处,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小水母打了个激灵,抱住自己的小触手。
怪可怕的。
好像一个随时会吞噬水母的管道,随时会冒出怪物来把他捉走,然后在尽头把它消化成一团透明的水。小水母颤颤巍巍的,最后再问了一次:“请、请问……”
洞里的阴影蠕动起来,粘液、尖牙,看不清的黑暗里只有两颗眼睛的邪恶反光,直勾勾地盯着洞口缩成一团的小水母。
“噫!!!”唐釉没忍住,尖叫了一下。
人鱼咻地一下窜了过来,警惕地扫视周围,每片鳞片都紧绷着。他游的速度太快,几乎是下意识冲过来的,海底的白色沙石都因为他的动作而搅动起来,形成一个个白色的涡流。
他看见小水母躲在一个透明薄壳里,掉在一个洞口的出口,甚至害怕地用自己的触手抱住自己。而洞穴内,一颗头颅正缓缓探出,阴影笼罩住小水母。
沈寂宵眼神一凝,已经做足了准备,要解决掉这个危险。
“你是谁?”一只青年海鳗咧着嘴,露出布满尖牙的口腔,它瞪着灰眼睛看小水母,“来做什么?”
小水母这才松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小触手,瞧见是只海鳗,顿时放松下来,慌张地叫停沈寂宵:“等等,人鱼,这是个误会。”
“我是路过的水母。”唐釉略带歉意地回答,他还残留着一点对自己幻想的恐惧,声音轻颤,“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我很久以前在这里存放了一颗珍珠,不知道……你是否有看见?”
海鳗狐疑地看着小水母和人鱼。
半响,它缩回去,一些砂石从洞口里被推出来,接着便是一颗浑圆的珍珠。
“这是你的?”
“嗯嗯!”
“原来这是你的。”海鳗喃喃道。
它张口,尖牙利嘴,凶神恶煞,人鱼便悄悄地握紧了拳,准备在海鳗攻击水母之前把它扼住。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海鳗发出微弱的声音,躲在洞口,“我的父亲就一直在等你回来。珍珠你拿走吧。”
“好哦,谢谢你。”
海鳗咻得缩回去,再也不出来了,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句凶巴巴的“社交真可怕啊”之类的话。
沈寂宵:“……”
看起来很凶,结果是社恐吗?
而小水母已经捧起珍珠,浏览其中的记忆。
“咦。”他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我怎么对这颗珍珠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釉快速看完了珍珠,还在兀自疑惑,操纵精神力把珍珠放在沈寂宵手心:“人鱼,这里面有风暴相关的记忆,真奇怪,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刻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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