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看了员工报告过的那些角落,就和楼下那两面墙壁一样,一切如常。
然后他们又上了三楼——这个最令人在意的地方。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记忆中那条笔直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露台,此刻一盏小夜灯打亮着,只照亮了小小一块空间,照不亮更远处漆黑的山。
木雨走在最前面,一双眼睛仔细地观察两旁。
叶随和闫少闻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边开门检查那些房间,一边聊有关陆重年的事。
毕竟一路复查下来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气氛并不紧张。
“你终于把他想起来了,”叶随说,“是什么契机?”
“副本里发生的一些小意外罢了,”闫少闻说得很风淡云轻,转瞬语气就变得饶有兴致,“倒是木雨你,同学会那晚和他干了什么?”
“?!”木雨镇定地继续往前走,“什么干了什么,就是睡觉啊,还能干什么?”
“所以你和陆重年普普通通睡了个觉,第二天就被奇怪的事情找上门了?”闫大少爷戏谑的声音跟在他身后。
“普普通通睡了个觉”这几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
木雨梗着脖子说:“……那不然呢!我和他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到把副本都招来的事情!”
他一步一步走向走廊的中间,脖子都红了,语气还在强装镇定。
“而且你也说了,你这会所里现在发生的古怪事情都是随机出现的,那你怎么知道那天早上发生的‘事件’是不是也是随机找上门来——”
他的视线顺势扫向自己的右侧,刹那间,脚步蓦地止住,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
他身后,闫少闻的声音拐进了一个房间,变得有些模糊。
那似笑非笑的声音飘出来。
“按照影视剧概率,大事发生的前夕一般也会发生一些重要的事。”
叶随的声音跟着进了房间里:“……你怎么不直接问陆重年……”
“因为他的反应会很无聊……”
木雨僵立在原地不动。
变得静悄悄的走廊上。
他的右侧,原本通往这层楼唯一一间公共卫生间的转角,两面墙壁正悄无声息地变形粘合在一起。
而墙壁的中间,光线没有照射到的阴影里……竖直夹着一个人。
一个活人。
这个人不知道在这里呆了有多久,他没有看到木雨,似乎也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声,只安安静静,直勾勾盯着斜前方,神情很诡异。
他穿着一身冬衣,白皙的脸蛋上架着一副眼镜,眼睛、眉毛、鼻子、嘴唇,一切都是木雨最熟悉的模样……
……因为……那就是他自己。
木雨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停止了呼吸,直勾勾盯着这个夹缝里的人,两三秒后,一点一点僵硬地扭动脖子,往这另一个他正在盯着的方向看去。
一瞬间,一股更冰冷的寒气窜上尾椎骨,直窜到他的天灵盖。
前方走廊上又走出来一个他……!
是从305房间里出来的。
305房间的门不知何时洞开了,这第三个他穿着一件短袖,脸上没有表情,正拖着脚步,一步一步缓缓朝他们靠近……
“——木雨?”
闫少闻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
木雨的气息颤了下。
眨眼间,前方正走过来的那个他不见了,右侧墙壁里的那个他也不见了。
两个木雨全都消失。
305房间的门正常关闭着,右侧转角的两面墙壁也恢复了正常,公共卫生间出现在了转角的尽头。
木雨出了一身冷汗,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急促。
闫少闻和叶随走过来,注意到他的脸色,立刻敛容,严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木雨的喉结滚动了下。
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往转角那里走去,停在了两面墙壁中间。
他左右盯向这两面墙壁,两面墙壁却岿然不动。
叶随和闫少闻蹙眉看着他。
木雨又径直往前走,走入了那个卫生间。
卫生间里光线昏黄,装修富丽堂皇。
洗手台、地面,所有地方都很洁净,空气里飘着空气清醒剂的味道。
木雨的胸口大起大伏。
“阿雨,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叶随跟过来,担心地问。
木雨嗓音干涩地把刚才他遇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两个你?!”叶随愕然,他问闫少闻,“你刚才出来喊阿雨的时候看到了吗?”
闫少闻皱了皱眉:“……没有。”
木雨哑声道:“我不知道夹在墙里的那个我是怎么回事,但是从305房间里出来的那个‘我’,他穿着同学会那天我的那身衣服……”
他调头,跑向走廊尽头的305。
他们刷卡闯入了这个房间,里头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床、沙发、茶几、电视柜,所有一切都安静呆在它们该在的位置,就连地毯上的纤维都保持着松软与干净,没有被人涉足过的痕迹。
木雨站在这房间里,转动身体看着这一切。
同学会的第二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那一幕又到底有什么喻义?!
……他不明白,也想不起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
*
闻山会所的这一趟行程,算不上是一无所获,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们依旧不知道当初同学会的第二天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在群里讨论了几天,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闻山会所里发生的异常状况,可能不仅仅涉及到空间扭曲,还有时间扭曲。
然而这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暂时也不得而知。
木雨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闷了几天。
洪漾和叶随喊他出去走走,他也没什么兴致。
叶随发消息对他说:“不论怎么样,我们都在一点点接近那天的真相,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木雨试图寻找他失去的那部分回忆。
他想暴力撕开脑海中的那一段空白。
然而就如过去每一次尝试时那样,那空白仿佛无穷无尽,他一层又一层地撕,结果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出现在其后的新一层空白挡住去路。
他像一头困兽一般徒劳挣扎,直到最后筋疲力尽,陷入昏睡。
第二天是被手机的嗡嗡震动声吵醒的。
一大早的,群里就很热闹,张华威在刷屏。
张华威:“[图片][图片][图片]”
张华威:“牛不牛逼?”
苏明蕴:“……卧槽!”
傅小驹:“我擦?!”
蒋书阅:“……好强啊你们俩。”
张华威:“不是我强,我是昨天在室友朋友圈看到的,今天只是过去围观,到地方了才知道原来是高瞻远他堂姐的店!”
张华威发来的一串照片瞬间让木雨昏沉了好几天的头脑清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大图看。
照片拍摄的是一家花甲粉的正门口。
门口摆着一个易拉宝,易拉宝上是陆重年在篮球场上投篮的那幅画面,画面周围则是非常炫彩的艺术字体——
“地表上最强的男人!”
“记住他的名字,陆重年!”
“猜猜他是谁?”
“他是你们记忆深处的人,你们都知道他!”
店内的天花板上挂满了小彩旗,小彩旗也全都是陆重年的个人照,那几张照片全都是木雨手机里的……他之前发给过大家……
店内墙壁上也全都是陆重年的海报……整家店简直成了陆重年的个人主题店……
那花里胡哨的氛围吸引来了不少学生,店门口都是人,店里也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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