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舰长[星际](353)

　　电梯没有上行而是下降，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在寝宫休养，只有斐迹知道皇帝在冻土层下的自然冰库里。

　　圣山神殿的基层是亿年寒冰，准确来说整座圣山是一块巨大的寒冰，其存在的年限已经久远到无从考究。

　　电梯门打开，眼前竟是人力开凿出的华丽冰宫殿，冰凿的穹顶，冰凿的墙面，冰凿的神像，冰凿的桌椅等等。

　　四周气温骤降至零下五十度，斐迹立即站上装置套上防护服。

　　踏出冰宫殿，外面是冰树冰花组成的花园，每一株冰花的花蕊，竟是各色宝石点缀，在灯光下五光十色，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斐迹目不斜视，直直走向花园的尽头，巨大的冰丰碑挡住了他的去路。

　　冰丰碑的正面记载了尼比鲁人的伟大，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人名。

　　工程师穆提取的神之基因，最大的副作用便是失去生育能力，在当时的社会，没有人为此提出过异议。

　　长生不死的精英不需要繁育后代，实行极致精英主义的尼比鲁社会，已经有数万年没有新生儿诞生。

　　不仅没有新生儿，尼比鲁人也没留下任何胚胎，他们不需要持续不断的繁育。

　　斐迹站在冰丰碑的背面，抬头遥望眼前冰洞，只见密密麻麻的冰棺堆叠到了洞顶。透过透明的冰棺，可以看到一具具横陈的人影。

　　寒冰极寒的恒温状态，最适合保存尸体。

　　这些都是妄想还能复活的尼比鲁人。

　　斐迹沿着冰洞中间的红毯往里走，因每一日都要往返这里，他已经忘记了第一次进来时的震撼。

　　人类的欲望无穷大，得到了极致的财富，便想长生不死，逃脱不掉死亡，便想有朝一日能复活。

　　斐迹踏上黄金神坛再次乘坐电梯下降。

　　电梯门再次打开，眼前是一处冰封实验室，各色仪器占据整片墙面，代表生命的各种数据就漂浮在半空，数值跳动非常微弱。

　　再看实验室中央，手术台上不见人，却有一块两米长的冰砖。

　　斐迹扫了一眼空中浮动的数值，表情可见的凝重。

　　“你把陛下的身体冷冻起来，只是拖延他死亡的速度罢了。”神示者的声音再度出现。

　　它是每一任皇帝的智能搭档，皇帝在哪里它当然就在哪里。

　　神示者的使命是守护皇帝，只要皇帝还活着，它就永远只能是仆从。

　　现在尼比鲁神系即将断绝，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它，神示者无比期待那一刻。

　　“这些仪器告诉我，陛下会在十日后真正死亡，我会以渎职的罪名亲自处死你。”

　　“没能挽救皇帝陛下的生命，作为主治医生，你当然要负主要责任。”

　　“处死你之后，我会清洗所有奴隶。”

　　“我会释放被关押在地心坟场的子民，我会更改尼比鲁的历史，从今往后宇宙的主宰只能是我！”

　　“我才是真正永恒不灭的神！”

　　神示者的话音在每一个角落回荡，已经迫不及待的宣誓主权。冰棺里弥留之际的皇帝，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

　　在最后神示者阴恻恻道:“陛下病危，根据法典，需要不低于两百名奴隶为人牲祭祀先祖，先祖会降下福泽，让我们一起为陛下祈福吧。”

　　斐迹难以置信。“你在三日前才杀了一百名奴隶！”

　　以奴隶为人牲祭祀，是苏美尔帝国的祭祀传统，从阿努纳奇人时代便延续至今，也是神示者执行权限的范围内。

　　只要神示者愿意，他每天都能以祭祀为理由屠杀奴隶。这个融入了阿伽性格，变得专权冷血的智能系统，因即将到来的“自由”，而逐渐黑化为真正意义上的恶魔。

　　尼比鲁星南半球，三河交汇之地形成了一片肥沃的冲积平原，这便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奴隶世代在这里繁衍生息，以三河为界，美索河流域居住着鲁鲁人，不达河流域居住着鱼人，米亚河流域居住着蓝星遗族。

　　三族人过着原始的农耕畜牧生活，大片农田包围着零散的村落，每一座村落的规模约有数百户人家不等。人们住着尖顶的茅草屋，交通工具是牛车马车，村落不通电不通水，一切都十分原始。

　　但是每一座原始村落的中央，都矗立着一座科技感十足的白塔。

　　白塔像一把从云端刺-入大地的白色长刃，远看又像一束白色的光，从空中放眼望去，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耸立着无数白塔。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星豪还是决定再去说服族长。

　　离开工作岗位之后，奴隶不被允许穿宇航服，星豪穿上白色的粗布麻衣，随便拿了件斗篷罩在外面出门。

　　村落外是连片的稻田，绿油油的稻苗在风中摇曳，有身穿粗布古服的农夫在劳作。

　　星豪撩开稻草帘子入内。“族长！星宇带着马杜克王座级外出任务，基索已经举事，这次肯定能成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茅草屋的内部结构没有外面看起来的简陋，木质的巨大横梁纵横交错，承托着又高又大的屋顶，篝火的缕缕白烟缭绕在横梁间。

　　星豪话音消失，一室静谧，只有细细的抽泣声。

　　木地板上坐了一圈人，星族族长正值壮年，但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此时无声无息地躺在席子上。

　　才一个晚上病情又恶化了，星豪抬头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鱼人族那边，因为星狄族长病重决定退出同盟，鲁鲁人那些蠢材本来就不可靠，这次举事又只有我们三族人，风险太大了，我建议计划取消。”有人道。

　　“我赞同，宁可稳妥一点，也不能贸然行事。”

　　“这次机会确实难得，万一错过了……”也有人迟疑。

　　星豪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这时候退出，在基索已经举事的兄弟怎么办？”

　　大家又沉默了。

　　良久之后有人呐呐开口。“我们才献过人牲，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可以缓一缓再计划。”

　　马上有不少人附和，星豪不善言辞，这会急得差点想打人。

　　也有不少年轻人支持星豪，但年轻一辈在族中没有多少话语权，也只能干着急。

　　眼看会议没有结果，星豪气得扭头便走。与其在这里东拉西扯，不如到林族跟容族看看情况。

　　星豪把披风的兜帽系紧，骑上马在土路上疾驰，离开村落范围，眼前稻田一望无际，美好的田园风光，只可惜被突兀的白塔破坏了氛围。

　　如果稻田上没有那些可怕的白塔，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该多么美丽。

　　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奴隶，他们一出生的任务便是劳作，为尼比鲁贵族提供各色食物原材料。奴隶也是廉价劳动力，工业星城或矿区缺人，随时都可以在这里补充。

　　同时奴隶也是祭祀的人牲，只要祖神需要，钢铁武士会来带走被选中的人。

　　星豪眼神坚定，他必须推翻白塔的控制，他要争取真正的自由！

　　转眼间星豪来到林族的聚居地，此时正是中午，村落里都是耕作回家吃饭的人群。星豪拉低兜帽，尽量降低存在感，快步闪身进入一处院落。

　　“星豪，你来得正好！”林源正准备派人联系他，正要安排人就来了。

　　星豪表情严肃。“发生什么了吗？”

　　屋里，林族的族长长老都在，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严峻。

　　林源咬牙道:“林尘传回新的暗语，陛下病情不容乐观，很快会有新一轮的大规模祭祀行动。”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三族派往圣山神殿工作的族人，已经可以通过暗语传话，只不过这种传话是单向的，并且每个月只能一次。

　　星豪脸色大变。

　　每有尼比鲁人去世，帝国上下便要举行盛大的祭祀，人牲数量不会低于三千人，皇帝去世规格更高，人牲数量会达到上万人。可以预见，在美索不达米亚生活的人们，没有一个家庭能够幸免。

　　“星豪，你快回去通知族人，按原定计划行事！”林源道。

　　星豪哪敢耽搁，忙又转身离开，才走到院门，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矗立的白塔忽然蓝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