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连珠炮一样说完这一长段话,卡洛琳噔噔噔地跑到了旁边。她的身形穿过了伊雷的肩膀,后者向旁边微微一侧,给她让出一条路,目光始终追寻着她的身影。
“妈妈,妈妈!时间快到了,你快跟哥哥说两句话!”
一个温和平缓的声音从镜头外响起。
“天天见面有什么好说的,你说两句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机会很特殊的,就说生日快乐就好啦!来嘛来嘛,快一点!”
一个梳着亚麻色麻花辫,气质柔和温婉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被卡洛琳推进了镜头,她的表情有些局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说就好啦。”卡洛琳笑着说,“三,二,一,哥哥生日快——”
影像就在这里突兀地中断了。
女孩也好,女人也好,都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就和他们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征兆。
壁炉里的火焰仍在劈啪作响,墙面上的挂钟发出微弱但精准的滴答声,风仍在吹,雪仍被卷起,窗户被拍打着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世界忽然间变得很安静,伊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雪莱望着他,轻轻地将肺里的一口气吐出。
“陨石雨以后,曼塔的数据库损坏了不少,我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没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了。只是最后结尾的部分,以我现在手头的工具无法判断是没录完还是数据损坏,最后只能呈现出这个样子了。”雪莱轻声说,“……生日快乐,伊雷·哈尔顿。”
有足足四五秒的时间,伊雷什么都没有说。就在雪莱抿起薄唇,疑心自己会不会哪里搞砸了的时候,他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紧紧抱住了雪莱。
雪莱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一愣,连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但伊雷并不介意,只是用力把他按进怀里,哪怕被硌得生疼也不放手。
温暖的体温随着相贴的部位缓慢传递,雪莱听见耳畔传来伊雷紊乱的呼吸。
“谢谢你,老板。”他哑着喉咙,低声地说。
雪莱愣在原地,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在他的后背拍打了两下。
伊雷并不懂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不知道和真人一样的投影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雪莱的手机是怎么复原六年前留下的影像的。
但他用脚趾也能想到,这一定是一件非常艰难、如同大海捞针一样的工作。
雪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背着他在茫茫数据库里寻找的?
打雪仗的时候?来杜哈特之前?在雷斯奥?还是在旅途一开始,他说出母亲与妹妹的事情的时候?
他在浴室里想事想到忘了时间,也是因为这个?
就只为了一段甚至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影像。
伊雷无法想象。
“只是复原一段本来就录好的影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雪莱轻声说,“如果你妹妹没有录下这段影像,我什么都做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妹妹,和很爱你的母亲罢了。”
因为妹妹想着要攒钱给买新手机给他,母亲即使行动不便也愿意陪妹妹一起去离朗赛那么远的公司登记录像。
而他即便就在公司里任职,也永远不会等到家人为他存的录像。
“说什么傻话。”伊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们已经死了五年了。制造了奇迹,把他们带回我面前的人是你。”
雪莱的眼眶猛地有些发酸,他立刻低下头,在伊雷的怀抱里挣扎了两下,“你抱够了没有?很晚了,我困了,想熬夜你自己熬,我要睡了。”
伊雷松开怀抱,雪莱匆匆整理好衣领,背对着伊雷朝楼梯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又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雪莱。”伊雷喊道,“要一起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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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睡吧,没事的。”
一秒,两秒。
这个称呼一出,雪莱在原地愣了至少三秒,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涨越红,“不要!”
伊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捉住了雪莱的手,“这会儿了还害什么羞呢,都在一个被窝里睡过了。”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雪莱竭力挣扎,耳朵根红得发烫。
“可是你刚刚还说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连寿星的一个小愿望都不能满足吗?”伊雷一脸无辜,“雪莱?”
这个称呼听得雪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许这么叫我!”
“怎么叫?”伊雷身体下压,凑到雪莱耳边,“雪莱?雪~莱?”
温暖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廓,是伊雷·哈尔顿这个色狼惯用的挑拨伎俩。然而明知道是这样,雪莱还是无可避免地每一次都中招。
腺体不受他意志所控地释放出了一点香甜的信息素,Alpha闷笑着靠近他的后颈,鼻尖若有似无地在他的那块微微凸起的地方碰触了两下。
仿佛一头得意的野兽炫耀着他的猎物:看,无论你承不承认,早就是我的所有了。
过量的羞耻感堆积在胸口,雪莱忍无可忍地拔高音量,“伊雷·哈尔顿!”
伊雷的喉咙里发出一串低笑,他伸手环住雪莱的腰,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回的姿势规规矩矩的,哪里都没有乱放。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真的,只是忽然很想和你一起睡。”伊雷低声说,“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伊雷·哈尔顿是没有生日的人。
他出生在躲债的路上,自记事起就睡在冷硬的地面。第一次在家以外听到的言语是嘲笑,第一次有权在别人面前说话时是靠的拳头。
下城区里到处都是人。垃圾堆住着人,桥洞下住着人,狗窝里、砖缝里、厕所里到处都有人。
可他们像动物、像野草、像待处理的垃圾,独独最不像人。而他和所有野草似的朗赛人一样,不过贱命一条,苟且偷生。
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没有人在意他是否有家人。
他们透过他看到既得的利益、趁手的工具、麻烦的污渍,目光却从未在他本身上停留。
只有雪莱看到了。
用那双宝石般透明、干净、纯粹的眼睛。
雪莱不说话了,他低头看向地板,鬓角的发丝擦过伊雷的脸颊。
“我信你个大头鬼。”雪莱轻声说。
伊雷笑了一下,没有辩解。他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忽然一个用力,把雪莱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雪莱吃了一惊,下意识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软的不行,当然就只能来硬的啊。”伊雷稳稳托着他的臀部,还趁机捏了一把。
雪莱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与其说是羞的不如说是被气的,“哈尔顿!我警告你——”
“就不。”
“再不放我下来你今天的薪水就没了!”
“嗯哼。”
还没等雪莱想出更有攻击力的威胁,伊雷已经抱着他走进了卧室。在凌乱的挣扎中,雪莱先扑倒在了床上,伊雷也紧跟其后,一只手撑在床垫上,才没整个压到雪莱身上。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下了,月光渐渐从乌云中露出半边侧脸,散发出幽蓝色的光。
纱帘半遮半掩地挂在窗前,被月光映出一道婆娑的影子,在地板上轻飘飘地晃动。
伊雷在极近的距离下凝视着雪莱的双眼,那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深海般幽邃的颜色。眼睛的主人抿紧双唇,五指紧张地抓起床单的皱褶,像一只陷入囹圄的兔子,无能为力地蹬了蹬腿,准备无条件接受命运的制裁。
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吞进肚里。
雪莱闭着眼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伊雷的下一步动作,反倒是额头上传来一处温热的触感,很快又离去了。
雪莱皱着眉睁开眼,只见压在他身上的伊雷抬起上半身,拉开与他的距离。
“我说的是真的,老板。”伊雷前额的发丝垂下,挡住了他半边眉毛,“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礼物,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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