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上(191)

　　但杨全恩不是。

　　于是对“克隆体”没有表现出过度讶异的杨全恩也成为了林逾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程风雨”的叙述中，原本的程风雨是因违反规则而被带走“惩罚”，随后才出现了作为克隆体的他。

　　既然“惩罚”有理有据而非随机降临，那么程风雨就一定不会是唯一的受害者。

　　张希谷满嘴谎话，但至少对杨全恩一队的臆测都是发自肺腑。

　　很大可能，杨全恩的队伍也曾违反北部考区的规则，而秦莫川正是接受“惩罚”的人员之一。

　　他关注着杨全恩，因为想知道秦莫川是否和克隆有关；

　　杨全恩关注着他，因为想看看来自福利院的他是否也会对“克隆”产生反应。

　　林逾忽然想笑。

　　他也真的笑出了声，惹得通讯器彼端的克洛维斯和会议室内围坐的其他考生都是一头雾水。

　　“那两个人对你说了什么？”

　　克洛维斯立马复述：“‘黑头发的人，要提醒。别再逗留，他要来了’。”

　　林逾的眉宇挑了挑，一时没有做声。

　　脑袋里飞速浮现了毕琅的那句预言——“为了赎清这片土地的罪孽，黑色头发的少年将被牺牲。”

　　当时他只当是毕琅对自己的恐吓，现今看来，除了毕琅，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在寻找“黑色头发的少年”。

　　可惜黑色头发的人类实在很普遍。

　　毕琅真的只是在恐吓他吗？

　　黑色头发的少年又真的指向他吗？

　　「午马」为什么说不能相信吴愁？

　　那两个拦住克洛维斯的神秘人是毕琅的同伴，还是其他？

　　“……林逾？”克洛维斯的呼唤由远及近，话里带着三分关切，“你没事吧？”

　　每到这种时候，克洛维斯总是敏锐得有些可怕。

　　“我能有什么事。”林逾笑着离开地图前，排在他之后的考生很快顺序上前移动坐标。

　　由于陆枚和“程风雨”的事件，大部分考生不仅不敢再触他们队伍的霉头，甚至原本临近的队伍都争先恐后掉头逃离。

　　毕竟现在的主流是认为“程风雨”系星盗派来的间谍，陆枚指不定知道了“程风雨”死亡的内幕，这支队伍已经被星盗盯上也不一定。

　　眼见其他考生的地理位置渐渐失去情报价值，林逾索性拉开会议室门，又一次提前离场。

　　然而会议室外并不是前几次那样的寂无一人。

　　林逾刚从门内钻出半边身体，便觉一阵拳风从他面前刮过，有两道黑影缠在墙角处，一边规避着影像捕捉设备，一边手脚并用地殴打一团。

　　在混乱的边上站着无助的狄巧，见他出来，狄巧缩缩脖子，带着哭腔：“林、林逾同学。”

　　缠斗中的两人应声抬头。

　　这是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林逾对他们毫无印象，因此看向狄巧的眼神多了一丝赞许。

　　狄巧飞快低下头去，佯装没有看见。

　　“自便。”林逾摆了摆手，闲庭信步一般从三人面前走过。

　　在他之后，渐渐又有考生离开会议室，或惊奇或怜悯地看向混乱里的几人。

　　毋庸置疑，虽然AMTK不禁私斗，但斗殴行为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弹幕追着骂的。

　　“该死，打个架都这么憋屈。”人群中有人小声嘟囔，很快引起了轻微的附和声。

　　不过人潮很快散去，他们生活在全天无隐私的透明橱窗，作为展品，光是维持优美的表象就已千辛万苦，哪里还有力气去和观众置气。

　　由于这一天里闹剧频发，考生们甚至都没有心思询问这次纠纷的缘由。

　　绝大多数人都已找到了最为稳健的考试路径——全心全意地操心队友的积分，全心全意地接纳观众的意见，全心全意地缩进人群里绝不冒尖。

　　因此更加无人注意，在距离人群极远的地方，林逾从餐厅里取走一盒草莓牛奶，一边啜饮一边观察着他们所在视角的直播间画面。

　　[“这么多人在干嘛？”]

　　[“是不是又打起来了？看不到当事人啊”]

　　[“这次好像是因为午餐时候有点口角”]

　　[“啊啊啊啊这就吵起来了？好弱智”]

　　[“hhh这就是帝国最宝贵的‘指挥系’人才呢～”]

　　[“一帮烂泥”]

　　[“要不是直播间不准说得太难听，我真想喷死这些蠢货”]

　　林逾面不改色更换了直播间视角，重回克洛维斯的直播间。

　　这些弹幕不止会在直播间里出现，也会在处于该场景下的所有人的RC镜片里显现。除了两名当事人，现在还逗留原地尝试劝和或观望的人们也会看到。

　　没有人面朝影像捕捉设备，几乎每个人都选择了背对，或者刻意低头藏住神色，匆匆离开那个直播间的监控范围。

　　只有狄巧途经时略略抬起泪眼，目光从设备上一触即过。

　　被林逾更换后的画面里，克洛维斯完成了他的短程跃迁，来到林逾曾经唯恐他深入的雨林腹地。

　　他的背影十足挺拔，穿梭在密密叠叠的草丛里。枝叶掩映、树影斑驳，雨林腹地更加昏暗的光线扫掠过克洛维斯的侧脸，阴翳如水流淌在衣装褶皱之间。

　　这里林深树高、浓雾盘踞，克洛维斯身处其里，若隐若现，弹幕里已经开始出现些许担忧的声音。

　　很少有考生会主动往腹地深入，考虑到雨林腹地的危险，大部分队伍都是尽量往边缘转移。

　　宁可转去沙漠或者雪山地区，至少那些地方相对开阔，遇到突发危险还有逃跑的余地。

　　[“克殿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呀”]

　　[“好害怕，这里好暗，晚上完全没有光的吧”]

　　[“克殿千万要小心埋伏啊T T草莓小姐保佑！”]

　　[“比起埋伏，还是当地的蛇虫更恐怖。草莓小姐保佑！”]

　　[“林逾为什么非得让克殿来这种地方？克殿的异能在雨林地区很有用吗”]

　　[“看上去不像……草莓小姐保佑！”]

　　克洛维斯无视了他们的讨论，径自拨通通讯器：“到地方了，接下来怎么办？”

　　“雪山的气候太狠了，18：00时我要移动艾利亚斯到沙漠。为防‘1＋1’的出现，21：00的移动机会也要预留给他。”

　　“了解。”克洛维斯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多半得在这里过一宿。

　　提前让他过来是为了熟悉地形，顺便安安稳稳扎营露宿，这也算林逾为数不多的“体贴”了。

　　但又实在忍不住嘴贱，克洛维斯顿了顿，补充道：“草莓小姐保佑。”

　　林逾：“……”

　　林逾：“你最好心诚。”

　　克洛维斯有心想问问陆枚等人的境况，但林逾难得的沉默又让他摸不着头绪。

　　即使被隔断了登录星网的权限，克洛维斯也还能从弹幕里知道一些近时的琐碎。换做别人或许会当林逾是受舆论影响心情不佳，但克洛维斯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林逾是被舆论踩进泥里也会一笑置之的类型。

　　心里难不难受是另算，但林逾绝不会把负面影响表现出来。这种习惯源于福利院时期长久的压抑和克制，哪怕是克洛维斯也能看出来，对林逾而言，风平浪静的外表已经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克洛维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习惯，不过他愿意接受这样“不好”的林逾，也因此推测出这样“不好”的林逾会变得沉默，一定是因为比舆论更麻烦的事。

　　“我当然心诚。”克洛维斯道，像是不经意地，他的指腹揩去枪身沾染的尘灰，“……陆枚那边的事很棘手吗？”

　　可能是顾忌观众，林逾未置可否。

　　“你要和艾利亚斯商量吗？”

　　“暂时不太行。”

　　克洛维斯心下便猜到几分，表情也渐渐凝重：“那你要和我说吗？”

　　林逾又一次没有回答。

　　应该不适合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