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上(173)

　　营养液暂且满足了最基础的能量需求，但这种程度绝不能支撑他们熬过激烈的战斗。

　　军用干粮的口感通常一般，而且个人带来的储量也不算多，陆枚犹豫一会儿，还是从背包里翻出了一袋压缩饼干。

　　他不打算掩饰，和程风雨共处，陆枚的确就是时刻紧绷。

　　大到作战环境，小到备战物资，陆枚都会慎之又慎，绝不给程风雨半点可乘之机。

　　而且昨天顺手救下的那个火系异能者，虽然陆枚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但看看自己纹丝不动的积分，心里还是不自觉生出轻微的不悦。

　　果然是林逾的问题。

　　总在固定的圈子里厮混，就很容易染上圈内人的毛病。

　　而以林逾为代表，明显就有点心慈手软，现在都传染给他了……可恶。

　　陆枚自顾自沉浸在愤怒的情绪里，除了脱离吊床时慢了片刻，落地后便又恢复素日的轻盈，转身收拾物资，眼见就要撤下吊床继续向深林行进。

　　程风雨一直在旁静静看着，他也戴着RC镜片，陆枚不知道他的直播间会是什么情况，但看程风雨平静的神态，猜想那边也许安静得很。

　　冷不丁地，程风雨却出声了：“……殿下昨晚和林指挥都聊了什么呢？”

　　陆枚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皱皱眉头没有答复。

　　“林指挥没有放弃殿下？”程风雨停顿一会儿，似乎极其不解，半是疑问半是发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放弃？其他队友那里不也一样棘手吗？毕竟他是……”

　　话到这里，程风雨目光微暗，忽然掀唇自嘲一般笑了起来：

　　“……也对，毕竟他是林逾。”

　　程风雨的言论越来越奇怪，陆枚已经彻底不想和他沟通。

　　但听程风雨提到林逾，陆枚仍是不自觉看他一眼：“林逾怎么了？”

　　程风雨轻轻摇头，随着陆枚的询问大笑出声。

　　而后，他撩开自己耳边的碎发，露出了频频闪动绿光的通讯器。

　　“我的指挥也在急着和我联络哦。”

　　陆枚皱眉：“那你接通就好了。”

　　“……”程风雨别开目光，半晌没有出声。

　　不仅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接通来自张希谷的通讯，好像就这样呆滞原地，放空的目光不知道望向哪里。

　　陆枚再次想起了林逾的猜想。

　　然而陆枚不曾等到程风雨的回话，倒是等来了通讯器里电子女音的通知：

　　“01101队支援系考生陆枚，坐标已更新。”

　　“注意，请在接到通知后15分钟内前往临时跃迁坐标，逾期作废。

　　“实时地图已更新，请考生确认查收。”

　　跃迁坐标和陆枚之间约有四百米的直线距离。

　　这距离不算为难，陆枚很快收拾好仅剩的物资，调出光脑里的一次性实时地图。

　　林逾为他安排的移动是北移2格，陆枚无法得知全景地图的视角，因此也只管按部就班地执行林逾的部署。

　　程风雨却再次粘了上来，和前几次都不相同，这次的程风雨不再露出那种近乎恶心的笑容，和陆枚对上视线时，眼眸甚至弯出一丝略有无奈的歉意。

　　……歉意？

　　陆枚留意到四下草丛里沙沙的响动，极轻极微，似乎只是来自草丛间蜿蜒游走的一条细蛇。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草叶间隙掠过的黑影，即便只是潦草的一眼，对方故意泄露的身形也足够透露身份。

　　陆枚知道，那是来自斯卡奇的暗示。

　　他的确如林逾所说，在这里守了一夜。

　　“你也要移动？”陆枚收回目光，不动声色掩了掩斯卡奇所在的方向，开口转移程风雨的注意力。

　　程风雨扬起笑容：“殿下已经忍无可忍了？还是说，终于想从我这里套到一点情报？”

　　“不，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

　　陆枚把枪背在身后，神色不动，安静地踩过满地碎叶断枝，以及昨夜篝火的灰烬。

　　程风雨亦步亦趋地追上他，耳边通讯器依然闪动着绿色的光芒，但程风雨毫无接通通讯的意思。

　　甚至在陆枚加快脚步后，或许是频繁的提示音彻底吵烦了他，程风雨突然抬手，将通讯器丢向了密密叠叠的草丛。

　　一大群雨林特有的子弹蚁顿时从四面八方团聚而来，包围着残留人味的通讯器，挥舞大钳发动它们的进攻。

　　仿佛通讯器是落进了人群一般，就连陆枚的直播间弹幕也掀起层层巨浪：

　　[“闹、闹崩了？”]

　　[“程风雨和他队长掰了？！”]

　　[“但是好奇怪啊，不是说张希谷和程风雨在学校关系很好吗”]

　　[“演给小皇子看的吧……”]

　　[“在雨林里丢掉唯一能和队伍联络的通讯器，就算是演戏也太冲动了”]

　　然而弹幕的讨论还未走至高潮，谁也没注意到，方才围猎通讯器的子弹蚁不知不觉地调转了方向。

　　它们形同子弹的身体开始在地面打转，但又因为雨林草丛的遮蔽一时难以察觉。直到长草如被巨力倾轧，无风自动地摇摆不止，陆枚警惕地端枪扫视。

　　RC镜片的实时弹幕里骤然出现一连串的惊叹号。

　　陆枚一瞬转身，却见潮水一般黑压压的子弹蚁重重叠叠、蜂拥而至。耸动的躯体、爬挠的肢节，远看如一层半空喷涌的蜂浪，定睛观察才发现是子弹蚁过于庞大的数量支撑起它们堆叠的身体。

　　陆枚瞳孔骤缩，枪焰迸发的同时撤步后退。

　　他的后背却同时撞上一堵横亘空中、粗糙的树枝，原是一棵巨树歪歪扭扭病态横斜的枝节。树枝上绕行匍匐着一条深绿色的毒蛇，在陆枚贴近的刹那，它的半截身体便如脱弓一般直起冲袭，毒牙顷刻迫近。

　　陆枚猛地将枪托往后一退，正正与蛇头相撞。再趁毒蛇反应不及，陆枚矮身从枝下半人高的空隙翻滚过去。

　　弹幕里连惊呼都不敢刷屏，谁也不敢打扰身陷苦战的陆枚。

　　然而本该与陆枚对峙的元凶程风雨，却只是静静旁观着蚁群和蛇的接连失利。

　　他像混乱中唯一的锚，定定站在原地，神情看不出悲喜。

　　陆枚勉强夺得几秒的空隙，立刻端枪瞄准，正对程风雨毫无遮掩的头部。

　　崩了他！

　　这该死的东西，竟敢把他算计到这种程度……

　　食指已然搭扣，只差一瞬的开枪。陆枚的身后突然烧起一片炽热火海，烫得陆枚立即用手掌在地上借力，抱枪转身回防，入眼却是滚滚浓烟，明火都被黑烟吞尽，艰难地吐出地上动弹不得的蚁尸。

　　如果再差半秒，这些子弹蚁就会跳上他的后颈，毒素刺入，哪怕只是迟滞片刻的动作，也足够接下来的攻击将他性命带走。

　　火舌中隐约露出一张被烟熏黑的脸，本是弓着腰呛咳不停，但留意到陆枚的视线，他又本能地挤出一抹笑容。

　　哔剥的烧响不绝于耳，陆枚再度听到自己怦怦如雷的心跳。

　　仿佛世界都处于死寂，只有火焰和心跳长存眼目与胸腔——他陷入了一瞬间的空茫。

　　“愣什么呢？！赶紧去跃迁点——”

　　“铛”地重响震耳欲聋，斯卡奇不知从哪钻出，护腕和冰袖都被蚁群咬得破破烂烂，衤果露的皮肤爬吊着几只不甘死去的子弹蚁。

　　斯卡奇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双臂交挡，金色光盾代陆枚拦住了树冠里蓄势已久的蛇。

　　同一时间，草丛里游出一条荧蓝色的细蛇，跃上陆枚的枪管，蛇尾微勾，传来杨全恩压低声线的嗓音：“走这边。”

　　陆枚恍然回神，通讯器里滋滋轻响，杂音之后，林逾清越的嗓音再度击穿他仅剩的迷茫。

　　“别怕，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纯白的光幕与世隔绝。

　　其外是被火焰吞噬、被蛇蚁追击，是空气中弥漫的焦臭、胸腔里擂鼓的心跳。

　　是斯卡奇被蛇蚁群攻，唇齿间不自觉泄出的痛吟；

　　是郑钰延竭尽所能召来烈火，而树冠隐约透露着天幕中虬结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