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月色之下,古朴的红色外墙上开满了尚未凋落的绿樱三角梅,那景色在细雪中极为清雅,的确像是江之野会待的别致住处,再踮脚往里张望,则曲径通幽,看不真切。
沈吉紧张地拍了拍落雪的大衣,又整了整头发,正有些莫名紧张时,身后却传来冷漠的疑问。
“为什么不进去?”
沈吉猛回头,在风雪中望见个无比面瘫、肤色惨白的黑衣青年,不由吓得后退了半步。
然而对方却无过多反应:“我是这边的工作人员,江馆长说过你可能会来。”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感情,和表情同样机械呆滞。
沈吉渐渐回神,想起李蜀描述过的那个送自己去医院的“怪人”形象,不由惊讶:“是你……安排我住院的吗?”
青年:“馆长的任务罢了,跟我来。”
沈吉不敢怠慢,立即拄着拐杖吃力跟随,自我介绍后又问说:“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青年:“花林晚。”
好生动好美丽的名字!
和本人实在是……
沈吉不敢吐槽,只得拼命控制住嘴角。
*
花林晚对博物馆自然熟门熟路,他闷不吭声地一路带领沈吉走到深处,由于途中穿行过大部分建筑,也算是顺势参观到了。
此馆似是园林改建,除员工居住的青色小公寓外,便只有几间古屋状的展馆。
馆内藏品多是些明清时期的瓷器和家具,虽然常规设施一应俱全,但总体来说并无特别。
倒是院内花卉和各式绿植如梦如幻,真希望突如其来的雪天,不要毁了这些脆弱的生命。
沈吉东瞅西看,无比好奇。
花林晚忽然说:“都是假象,不必在意。”
话毕他便停步在间会客室外:“请进屋稍等。”
*
会客室古典而温暖,完全隔绝了雪夜寒冷,被独留此处的沈吉不敢落座,一直站在沙发旁边。
约过了三五分钟,他满心惦念的男人才迟迟出现。
这次江之野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长发随性散落,眉眼的精致依然惊魂动魄,看来之前的副本,实在是严重地压缩了他的颜值。
沈吉不知该说什么,结巴道:“你、你好。”
不知为何,江之野的表情有点不悦,淡淡地瞥过眼神说:“我就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不可能不来。”
沈吉小声:“换作你,可以假装无事发生吗?”
江之野没回答,只示意他跟上自己。
沈吉立刻拄拐尾随。
江之野朝院落最深处的无名展馆带路,边走边道:“其实你已经知道心印和副本是什么东西了。”
沈吉眨眼:“但他们从何而来?最近东花市很不太平,是不是心印作祟?侵入者到底是什么?除了我还有多少?像你和骆离明明不是侵入者,又——”
江之野忽然回身打量他,眼神微凉。
沈吉不由闭嘴。
江之野哼道:“长得挺可爱,就是问题多。”
沈吉立刻展露笑容:“那你告诉我吧。”
江之野不答,随后继续迈步。
终于抵达目标展馆,江之野抬脚迈入,其内空空荡荡,只有月影留痕。
沈吉拄着拐杖趔趄跟上,环顾此屋工艺精湛的粱柱壁画,小声感慨:“这里真不错,但怎么……没什么东西?”
江之野忽抬起大手,两人身后的门砰地重重关了!
沈吉不由紧张地缩了下肩膀。
江之野似笑非笑地瞧他:“喜欢这里?送给你怎么样?”
沈吉愣住。
江之野再度伸出手来:“毕竟你也送了我东西。”
伴随着神秘的微光,他修长的食指上竟出现了枚戒指,正是榕骨镇中的那个礼物!
但只一瞬,戒指的幻影便又消失了。
沈吉顿时满脸通红。
江之野毫无预兆地靠近他,低头轻笑:“现在的小孩子,不至于不懂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吧?”
其实那个时候,沈吉只觉得自己真像要死了一般,最后替角色交出故事中的“遗物”,实属鬼使神差,可脱离危险后再面对这件事,真是——
他尴尬到脸似烧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少年一副慌张到快要昏倒的模样,江之野终于停止逗弄,只说:“我和你不一样,没那么喜欢说话,如果只允许你问一个问题,你最想知道什么?”
沈吉努力恢复镇定:“你是谁?”
江之野微怔。
沈吉重复:“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江之野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选择,沉默过几秒之后,才回答:“告诉你也无妨。”
沈吉满心期待,没想江之野未再讲话,而是继续靠近,他刚想怂怂的后退,就被这男人捧住面庞。
江之野的手有力而温暖,他缓缓垂首,在这少年如鼓的心跳当中,将彼此额头相触。须臾之间,沈吉便像跌入记忆的深渊,被卷入到另一处完全不属于他的陌生时空,开始了段离奇的漫长经历。
*
—记忆空间—
—公元1977年—
眼前竟是古代的战场。
天空灰暗,万籁俱寂,写着陌生文字的旗帜东倒西歪地插在尸山之中,随风缓缓飘荡。
周身空气的血腥味比榕骨镇的深山还要浓烈几分,目所能及的范围内,似没有什么活人幸存了。
沈吉的意识是迟钝的,他努力挣扎了一下并不听话的身体,结果只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在颤抖?
我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是人类?而是动物吗?
……
沈吉努力想回忆出前因后果,大脑里却只有根本消散不去的雾气。除此之外,便是身体无法言说的虚弱感,仿佛曾经拥有的全部力量已经彻底瓦解,正在悄然流逝中无情消散。
我好像要死了呢。沈吉不由冒出了这个直觉,内心被濒死前的恐惧和迷茫缓缓淹没。
不知何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沈吉根本没有办法回头,只能又动了动小爪。
一个温柔到如玉器般剔透的声音响起。
“可怜的小家伙。”
声音落下,沈吉便被抱到了个温暖的怀中,他拼命动了动嘴巴,只发出兽类虚弱的□□,而后才迟迟望见来者清瘦而精致的面庞。
救他的这个青年,身体状况也并不怎么好,尽管虚弱,却还是不离不弃地抱着受伤的沈吉行动,受碍于混沌的意志,沈吉并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他只觉得身边发生了许多如梦似幻而又危险异常的事件,最终整个世界彻底分崩离析成无数碎片,全都钻进了一个青铜器里。
“这是非常可怕的心印,让它肆意妄为,人世间就会不断地发生战争。”那男子解释道,又疑惑,“但你怎么能够被我从副本里带出来呢?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沈吉仍旧没有力量回答,他闻到了青铜器散发出的甜美味道,饥饿感汹涌而来,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竟然猛地扑上去拼命吸食起它的能量。
这举动让男子惊呆了,他不顾危险,立刻拽开了贪婪的沈吉:“你竟然可以吃了它?”
沈吉这才有力气讲话:“肚子好饿,身体好痛。”
是孩子般可怜的童音。
男人皱眉说道:“看来在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前,先要帮你填饱肚子,但这心印尚且完好,不能就这样剥夺它继续存在的权利。”
这个时候的沈吉根本什么也回想不起来,当然也没办法完全理解男人的话,但因为感激对方救命之恩,还是努力点了点头,忍住了那种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饥饿感。
男人微笑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提议道:“真听话,不如你便跟我回博物馆生活吧。”
救了沈吉的男人名为沈聿青。
那时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一切混乱已尘埃落地,饱读诗书的沈聿青算是个优秀的单身青年,独自在民俗博物馆内兢兢业业地工作,只不过,他的工作有些超乎常人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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