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沨虽然这么说,但过了一会还是拿出手机给褚白苋发了一条“需要我们做什么就说”的信息。
在场除了沈灼和度沨之外,只有封沐桠稍微了解一点孟夕荷的状态。
在发现沈灼的视线时,轻轻摇了摇头。
“根源性腺体癌加上稀有血型,没有能够根治的办法。”
封沐桠闭上眼睛,“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原本这种病最多也就只能活一年。
最后都是被疼死的。
而孟夕荷已经支撑过六年。
他已经足够坚强了。
.
褚白苋奔跑在医院的长廊上。
现在是上午天气正好的时候,阳光明亮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褚白苋却觉得眼前越来越昏暗。
暗到仿佛连明天都将看不到。
男人奔跑着,耳边什么都听不到,手指发麻呼吸噎滞。
刚刚医院的电话,只有一个消息。
孟夕荷病危抢救,让他尽快去医院。
褚白苋一直想不通。
他的夕荷明明那么善良,那么好。
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些病痛?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攥紧着,连呼吸都如同刀片一寸寸凌迟。
那可是全帝国都不到30人的s4。
是帝国最年轻的天才舞蹈家孟夕荷。
他本应该是无忧无虑在舞台上接受灯光与掌声的。
凭什么要承受那么多……
褚白苋此生从来不信什么神佛,也从来不信天命。
但现在,褚白苋觉得自己错了。
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红灯里手术中的字样。
脚步拖行,浑身都没有了知觉。
耳边嗡嗡作响。
恍惚之间,摇晃低垂的视线突然距离地面很近。
他几乎砸向地面。
像被抽去了脊柱一般。
身量高挑的男人双膝跪地,茫然空洞的双眼凝聚不了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缓缓地,将头磕到地上。
连同头发一起,额头沾染上地面的灰尘。
褚白苋嘴唇颤抖着。
他想祈求神能够给他一次机会,给他一个终身信仰神明的机会。
从前说的那些不信的话都作废。
他后悔了。
他愿意忠诚地相信神佛的存在。
只是如果,如果有神的话。
求您。
求求您……
救救我的爱人……
“用我的命来换……”
褚白苋深深地将头伏在地上,嗓音嘶哑着,整片胸口撕裂地疼。
“求求你们……”
“我愿意承担一切…”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让他的omega少一些痛苦…
……
长廊上的人看到手术室外时,总会停下。
用或稀奇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那个不停祈求的男人,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地离开。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虔诚的祈祷。
褚白苋跪了不知道多久。
终于等到红灯变成绿色。
他起身的一瞬间膝盖都已经失去知觉,由旁边几个护士拉他起来。
“怎么样了?!”
医生走出手术室,让人将孟夕荷推去病房,将褚白苋带到一边。
“上个月跟你说过,他的时间不多了。”
医生也满脸可惜,“现在复发得非常频繁,我的建议是,你把他带回去吧。”
“带回去?”褚白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不治了?”
医生摇摇头:“让病人最后的时间里过的快乐些比什么都——”
医生的话戛然而止,衣领被褚白苋双手抓起来,男人面色失去控制地大吼:
“我有钱给他治疗!为什么不治?!你们都放弃他了他还能怎么办!”
褚白苋第一次失态,疯了一样声嘶力竭:
“我只是想让他活着!你不是医生吗!让他活着怎么了!”
“只是活着而已啊!”
“很简单的吧……”
褚白苋声音逐渐弱下去,整个人颓唐得像是被散去了七魂六魄。
“只是…活着而已啊……”
旁边立刻有几个护士来扶住褚白苋。
“您冷静一点。”
他们都熟悉这个病人的家属。
从来都是笑吟吟的,十分乐观又开朗的模样。
对待医生护士也同样亲切友好。
这样的人,似乎不应该变成现在的模样。
“抱歉……姜医生,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褚白苋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满眼的血丝完全遮不住。
医生连忙摇头。
“没事的。”他看向护士,“你们送褚先生回去吧。”
褚白苋拒绝了搀扶,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朝着病房走过去。
孟夕荷已经醒了,靠在床上全身都没有血色。
他刚刚应该吐过血。
嘴唇边是还没有擦干净的红色。
听到开门的声音,孟夕荷转过头来。
像一只小动物似的,用耳朵捕捉来人的方向。
随即他笑了笑。
“白苋。”
褚白苋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
他知道现在一但开口,就会被听到他在哭。
孟夕荷摸索着抬起手,褚白苋连忙上前握住,贴在心口。
孟夕荷这才轻笑了一声:“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omega的声音永远轻柔纯净。
“手术挺成功的,别担心。”
他知道他的alpha在难过。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安慰。
“医生说……”褚白苋深深吸了口气。
才将自己声音里的那一点颤抖压下去。
“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我们可以回家了。”
孟夕荷虽然眼前依然绑着绷带,却能够看到他身体突然挺拔了起来。
“真的吗?”
omega欢喜地笑道:
“其实我也觉得我好多了。”
“回家吧,我很早就想回家了。”
他轻声说:“带我走吧。”
褚白苋的眼泪无法控制,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
他咬着嘴唇,拼命让自己不发出呜咽声音。
他捧着孟夕荷的脸。
低头弯腰,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孟夕荷十分乖巧地,双手搂住了褚白苋的脖颈。
“抱抱我吧。”孟夕荷小声道。
他躺在这冰冷的病床上太久太久了。
久到已经忘记了他的alpha的怀抱究竟是什么样。
褚白苋说了一声“好”将少年横抱起来。
才发觉少年浑身都没有肉了。
抱起来轻飘飘的,也十分硌手。
怎么就这么瘦了呢……
怎么就要吃这么多苦啊。
褚白苋红着眼眶,将人一步步抱着走出医院。
他在医院旁边,买了一间房。
不算特别大,但房型很好。
南北通透,阳光明亮,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
六年前,孟夕荷最喜欢在阳台上跳舞。
他像一只羽毛柔顺洁白的天鹅。
丝绸一般的长发随着转身而飘逸,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像是随时都在笑。
而现在孟夕荷坐在了阳台上的小沙发里。
长发早在化疗时全部剃除,眼睛也因为并发症一点点失去视力。
褚白苋单膝跪在他身边,一圈圈解下蒙着孟夕荷眼睛的纱布。
孟夕荷缓缓睁开眼睛。
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精致漂亮,面颊凹陷枯槁,原本清澈见底的眼眸覆盖着一层无机质的灰色。
“我能想象这里。”孟夕荷很高兴。
他太久没回来,本来以为已经完全忘记。
但现在,他发现哪怕他的眼前除了黑暗之外空无一物,也能回忆起原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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