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牧这个人主打就是嘴犟:“当你的模仿对象是个老男人的时候就会。”
梁泊言刚才涌起的愁绪全都被这二货给打散了,没好气地推了一把他的头:“滚你的,老子就是梁泊言。”
不知为何,这句话他说过好多次,陈思牧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次说得怒气冲冲,但陈思牧却听了进去。
或许是这人的眉眼整得实在太好,言语里也没有一丝戏谑,又或许,其实在内心深处,陈思牧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太过荒诞,才藏在了心底。
“我记得当年,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瘦得跟猴似的,一看就是个未成年。”陈思牧感叹,“怎么现在都变这样了。”
“你说的当年是今年春天。”梁泊言提醒他,“到现在才半年多。”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变的不仅是脸、嗓子,还有身形都有微妙的变化,可是陈思牧确实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半会儿也跟这傻X解释不清楚,还是把所有的锅推给大师和玄学吧。
陈思牧听得两眼放光:“这都能变,能不能把我挂掉的科给改掉成绩啊?”
梁泊言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地说服:“不能,别想了。我现在的状态都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变回去然后完蛋了。”
“那怎么办?”
“我找大师给我算了一卦,”梁泊言说起已经离开的周其野,给周其野抬高了身份,“大师绕来绕去,最后是让我问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周其野只是想骗一顿肯德基吃,纯粹是他脑补得太多。
“阿嚏!”梁泊言打了个喷嚏,穿着半湿的衣服果然不行,得赶紧回去换干衣服了,“我刚刚正在思考该问自己什么呢,你就打电话来了。正好让你过来,你也可以问问自己,要不要开除我这个主唱。”
陈思牧还活在新讯息的冲击中,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呆了一下:“啊?你想留下来吗?”
“收入我要分大头,”梁泊言说,“五百块钱要分一半才行。”
陈思牧仔细算了一下,醒悟过来,骂梁泊言才是二百五。
梁泊言,他还是不熟悉这个名字,昔日的大明星,哪怕倒嗓了唱歌水平下滑了,也应该是在评委席里坐着,对他们这种小乐队挑挑拣拣。怎么会这么魔幻呢?
“那你现在开心吗?”陈思牧终于忍不住问。
梁泊言一愣。
但给出答案,并没有花费梁泊言多少时间。
“我依家都几开心。”他用粤语讲完,又用普通话重复一遍,“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找来找去,周其野算出来的卦是有道理的,可能是忽悠,但所有的问题,最后要问他自己,这的确是人生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玄学,因为魔法,因为未知的神秘力量,但更是因为,他想要回到那个时候。十六岁,他在雨夜里遇到陌生人,他短暂地感受过一个家是怎么样的,他那时候嗓子很好,梁幻离开了,固然穷了一点,但也少了一些暴力,少了烫在肩膀上的烟疤。
在他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嗓子,混迹于酒局,浪费光阴的日子里,他没有觉得后悔过,因为人生就是这样过来的,既然他从来没有试图追求过什么,就谈不上后悔。但原来,他是希望回去的,是他希望有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他可以好好去唱歌,可以戒掉烟酒,可以留在香港,变成一个普通的酒吧歌手,也可以等到那个千方百计都要找到他的人。
但十六岁还远远不够,那只是一个起点,所以他开始慢慢长大,一直到现在。
现在快乐吗?梁泊言又问了一次自己。
这是只有自己能给予的答案。
第86章
柯以明打了个哈欠。
李昭不在的日子里,他替李昭接待了不少人,虽然李昭是把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才走,但仍然有许多意外情况。
听闻李昭找了个助理帮他处理事务,好几个的反应都是:“李昭现在居然舍得花这钱了?”
而这几天,还有以前的同学过来问:“听说你在给那个李昭当助理?”
“是啊。”
同学说:“我参加了那个编剧的综艺,今天刚录完第一期,正好你们老板也是导师之一。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柯以明想了想:“其实是还行,怎么了,你想找我内推?”
“……那倒没有,以后再说这种事情吧。”同学更在乎另一件事情,“他这几天过来录节目,每天录到凌晨还不住酒店,非要回去,你有什么八卦没有啊?”
柯以明确实知道一些八卦,但他觉得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八卦就能得出结论:“你这有什么好问的,每天回家不就因为有人在等吗,又不像我们这些单身狗。”
“是哦,但我之前还听说他专门给男演员加戏。”同学说,“你知道现在是谁不?”
“我们老板不是那么乱来的同性恋。”柯以明给李昭辩解,“你不要这么关注编剧的私生活好吗!”
不过这么一说,柯以明倒是想起来,好久都没有去过李昭家里给他帮忙了,甚至李昭从香港回来好几天,大晚上宁愿自己开车回去。
再不去关心一下老板,会不会就离失业不远了?
这个想法让柯以明心里一慌,连忙又去慰问了一下李昭。
“你很闲吗?”李昭说,“我这边最近打算休假了,你如果很想找事情做的话,我也可以介绍你去打杂。”
“休假?”柯以明警醒,“那个不行的,下周您当总编剧的新剧就要上了。”
“有演员和导演来宣传。”李昭没打算去掺和。
“那可能有点麻烦……”柯以明提醒,“你之前说交了剧本以后被魔改了很多剧情,到时候没水花就算了,如果剧爆了肯定有一堆人艾特你骂的。”
按照李昭的脾气,起码要发些微博,或者直播里说几句,哪怕不能明确撕破脸,也不能让黑锅扣自己头上。对于编剧来说,他们不像明星,配合宣传不是写进合同里的义务,但是如果能多参与一点,让人听到编剧名字就有印象,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李昭这次说:“哦。”
“……”柯以明忍不住问,“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忙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李昭犹豫了一下。
“我在想要不要搬去上海。”李昭说,“不过这样的话,对你们也不太公平。”
这是一件相对危险的事情。上海固然是个好地方,但是影视圈几乎是扎根于北京的,一场场的酒局饭局,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如果离开北京,很多事情都办不成。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没有出头的人,宁愿承受着高昂的生活成本,也要漂在这个城市。
而这些问题,李昭肯定比柯以明更清楚。
但是习惯居然这么容易养成,这才多长的时间,他好像就不太能想象再回到以前的日子。想见梁泊言的时候,隔着上千公里,实在太遥远。一周飞一次都不够。
“那房子呢?”柯以明问,他都替李昭肉痛。
“卖了。”李昭好像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反正我又没孩子要上北京的学校。”
沉默一会儿,柯以明仍然没有提及自己和同事们的生计问题,只是感叹:“你真是爱他。”
哪怕途中有别的过路人,但似乎最后还是只认定了梁泊言。当然不算十全十美的爱情,但已经难能可贵。
但李昭现在连这种赞扬都没有什么兴趣听,甚至有些躲避。
“我是想自己方便一点。”李昭说。
“那你可以让他搬来北京啊。”柯以明说,“这才比较容易吧?”
“对啊。”梁泊言的声音幽幽飘过来,“怎么不让我搬过来?”
电话断掉了。
李昭瞪了梁泊言一眼:“不要偷听。”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