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公放声音不是更大吗?”
“这样就不算公放了,”店主说,“这是我们店在放音乐。”
于是梁泊言的声音,从手掌大的手机,转换到了咖啡店的上空。
梁泊言已经挺久没有开过演唱会的,最近的一次演出,是某个节日的晚会,请了两岸三地的艺人,梁泊言作为香港歌手也参加了,但他甚至没有唱完一整首歌,而是某首歌由三个艺人分开唱,每个人只有一分钟左右。
李昭那时候好像也看了,他还想,梁泊言太久没出来,咖位都下降了,只能跟人合唱。
视频里的梁泊言出来就先跟观众打招呼,或许因为场地在广东,他先说的是粤语:“好耐冇见。”
然后站定,对准镜头,开始唱歌。
他是笑意盈盈的,哪怕嗓音带着竭力的疲态,人也有些消瘦,但站在那里,仍然从几人中一眼就先看到他。
或许正是这样的光芒,才让人没有料想过,他已经进入了病程。
梁泊言那几句唱完以后,李昭拉动进度条,拉到最前面,又听到梁泊言在说:“好耐冇见。”
他想起来了,在香港找到梁泊言的时候,梁泊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好久不见。”
店主想,这个客人虽然很没有素质,在公共场合看视频公放,但他似乎的确很喜欢梁泊言。露出的神色,甚至很难让人苛责他只点了一杯柠檬水。
他试图安慰一下这个人,于是说:“听说他只是隐退了,可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他正开开心心唱歌呢!”
“是吗?”李昭低声说,“我也觉得,在哪里他都能开开心心唱歌。”
他又问店主:“你这里有酒吗?”
店主一愣:“我们这里是奶茶店。”
李昭也不纠缠,只是站起来:“那我去找梁泊言喝酒了。谢谢你。”
A城并不大,给梁泊言打了个电话,问清地址以后,走一段路拐几个弯,很快就看到了梁泊言和他的乐队成员们。
恰好他们叫了啤酒,其他人杯子里都倒满了,只有梁泊言还在推拒。他凶巴巴的:“喂!我未成年来的,喝什么酒啊!而且我是歌手,要保护嗓子。”
李昭突然发现,梁泊言的普通话表面标准,其实再仔细听听,仍然带着粤语的腔调,语气也要轻许多。真是奇怪,这个人都在内地待那么久了,仍然脱离不了最初的痕迹。
梁泊言明显也看到了李昭,招手让李昭过去,一转头,发现杯子已经被倒上了啤酒。
李昭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豆奶,又跟梁泊言的杯子换了过来。
还没等梁泊言说什么,他就仰头喝了一半。
“你不是酒精过敏吗?”梁泊言没反应过来,问他。
“忽悠别人的。”李昭说,“今天突然想喝酒了。”
梁泊言还记得刚才的事,没明白梁泊言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消了气,还喝上了酒。李昭却先注意到他的耳朵:“又换了个耳钉吗?”
梁泊言摸了摸耳垂:“啊,刚刚在一个银饰店买的。”
是刻着莲花纹路的银耳钉,但放在现在的梁泊言身上,居然并不突兀。
他又从桌子下面塞给李昭一个盒子,说:“我想买两个,但你又没耳洞,就买了个同款的。”
同款的戒指,放在李昭的手上,就显得很奇怪了。梁泊言看着也觉得别扭,让李昭还是收起来。
“你现在可能需要袖扣领带夹什么的了。”梁泊言说,“适合有钱人。”
但李昭还是拿出来试了试,无名指戴进去有点宽松了,中指刚好合适。
梁泊言说:“不要竖中指。”
李昭又把手放下来。
梁泊言问:“你干什么呢,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还在哼歌。”
不仅哼歌,还哼的是粤语歌。
“变幻人生是避无可避。”他听到这样的歌词。
命运像彩票一样创造奇迹,也让人变成倾家荡产的赌狗。
第53章
李昭从来没想到,人渣遍地的娱乐圈,居然会有人管编剧的私德。
想来还是因为他一时手贱接了烂摊子,在这个人人害怕被艳压的时代,虽然李昭改的剧本都是副线,与男主毫无关系,但听闻男配找了李昭掺和之后 ,男主角那边还是炸开了锅。
但男主好歹是个1.5线,也没有罢演这么幼稚,而是选择了另辟蹊径,团队翻出之前的新闻,借着营销号和小号爆料,就开始传李昭的黄谣。说来说去,依然是李昭利用自己大编剧的权力,把剧组变成了一个大妓院,爬上床的就能有戏份。又配上几张李昭和演员同桌吃饭的狗仔偷拍照,增加了几分可信度。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就有点麻烦了。
柯以明发来消息,问李昭要不要发个声明澄清,或者干脆直接找律师事务所。
李昭问:“不能不管吗?”
“不太好吧。”柯以明委婉地提醒,“主要是李哥你平时也不是低调的人设,现在有事情了反而什么都不说,就……”
平时一点破事都会澄清对线的人,现在如果一言不发,那在别人看来,就是默认心虚。
“但我这边有事。”李昭说,“暂时也回不来北京。”
柯以明实在忍不住问什么事:“电影周不是结束了吗?”
李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生病了。”
“他?”柯以明的榆木脑袋却还是没明白过来。
旁边看热闹的同事们都急了,各种比划加上小纸条,才让柯以明醒悟。
但已经晚了,电话那头,李昭语气凉凉地说:“当然是我包养的那个,你们又不是没讨论过。不然还能是梁泊言吗?”
柯以明懵懵地挂了电话,讲给其他人听。他没意识到什么,其他人却是冷汗都快要下来。
“我觉得我们明天会因为左脚先跨进公司被开除。”小朱这么说。
李昭的确无暇顾及什么传闻,梁泊言正在持续发烧中。
他去药店拿了一些治感冒发烧的药,又想起来问老板:“你这里有抗原检测试剂盒吗?”
老板说:“有是还有几盒,不过现在买那个也没啥用啊,你测出来了又能干啥,对症吃药不就完了。”
李昭说:“那毕竟还是有传染性的,万一是呢,我把他关房间里隔离。”
老板人确实不错,说卖一大盒给李昭太浪费了,只卖了一支给李昭。李昭拿回去,给梁泊言检测了一下,一看两条杠,便心安理得地把梁泊言的那些乐队朋友们拒之门外。
“他阳了,你们自己回北京吧。”李昭还把梁泊言用的那个手机拿起来回消息,“我已经把他送去方舱隔离了。”
陈思牧放下手机,忧心忡忡,他刚还在热搜里看完了李昭的事迹,觉得自家主唱再跟这人混在一起,以后结果呈阳性的恐怕不止新冠检测,还有艾滋病毒携带。
吉他手却还很乐观:“那怎么了,皇后乐队的主唱也得艾滋,也是同性恋。这说明我们红的几率又增加了。”
“Freddie还死了呢。”贝斯补充。
陈思牧觉得这些人太幼稚了,开这种不知轻重的玩笑,严肃警告道:“不要瞎几把说,阳了也有可能死的。他这身体也太脆弱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阳。”
“阿嚏!”梁泊言被太多人惦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这次病得不轻,对着镜子看喉咙,扁桃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水泡,喝药吞水都痛得龇牙咧嘴。
李昭看梁泊言这个反应,就知道他可能是第一次。
“你在香港那么久,都没传染上吗?”李昭觉得奇怪。
“还真没有。”梁泊言多说了两句话就难受,转为手机打字,“我从变回去以后就特别健康,那时候香港感染的人也多,但我一直没事。那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人呢。”
而姗姗来迟的疾病,在提醒着梁泊言,他并不是那个天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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