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好些身体差的人晕厥了,熊爷爷一个下午卖出去不知道多少藿香正气水,要是这样的高温持续的再久一些,就得他自己配中药单让人去熬了。
倒也不麻烦,就是怕药接不上趟。
在老人的忧愁中,货郎又带着队伍来到了永义村口。
之前那次说笑般提起讨老婆的事情后,货郎就再没有来过,这一次过来带了足足七辆卡车,一行人狼狈不堪不说,队伍里还有不少老人小孩。
货郎的烟瘾更重了。
绵宝隔着远远的,就闻到了让猫不舒服的气味。
看见熊爷爷出来,货郎撵灭脚下的烟,朝老人露出个强打精神的笑容。
“老爷子,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求你。”
熊爷爷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进入村子,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琢磨着要怎么拒绝对方。
货郎是个不错的人,但他一个人不能代表所有人,永义村承受不了任何变数。
货郎哪里看不出老爷子的想法,伸手戳了戳他怀里的胖猫屁股,苦笑道:“老爷子,我知道你们村的想法,我是想要求您另一件事情。”
熊爷爷摸着怀里的绵宝,迟疑了一会儿,“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当然没有问题。”
货郎看了眼永义村的围墙,用口水润了润喉咙,“我知道你们村的猫狗很护地盘,这春天也刚过不多久,应该有小崽子吧?我们能不能抱几只?”
他像是害怕熊爷爷拒绝,连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到你们村的路上有个山坳,那边地势挺好的,我们就在那边驻扎建围墙,要是不放心,你们也随时可以过去看它们。”
熊爷爷稍一思索就知道货郎说的是哪里,古山坳,出事前瑞哥和大壮还在那里和其他村猫狗打过架。
他安抚地摸摸正喵喵叫的绵宝,“这事我拿不定主意,你得去和它们打商量。”
“啊?”
货郎想过很多种可能会有的结果,就是没想到熊爷爷会说这种话,茫然的看着老爷子,大脑根本转不过弯来。
熊爷爷弯腰把想要下去的绵宝放下,拍拍它的屁屁让猫去找大壮,问货郎:“你们这是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就打算要在附近定居。”
听他问起,货郎沉默许久,叹息一声:“现在的世道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说是高官富商只手遮天,但大部分的普通人还是自由的,遇着压迫也有地方申诉。
但现在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又提前联系了这边的军区总政府,别说是手上的货物,他们这一群人的命都要丢在别省。
至于他带过来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跑商兄弟们的亲人朋友,小孩全是捡来的。
“政府倒是想养。但这些崽子一个个比泥鳅还滑,不愿意去政府的收养所,在路上成了个小的打劫团伙。眼色是有的,但也不多。”
不然也不会因为看着他队伍里有老人妇女就跳出来。
当时正处气头上的货郎揍了他们一顿,又觉得这群孩子落在外面也可怜,就全绑车上带着了。
熊爷爷有些不解这群小孩的想法。
这个货郎倒是问过,只说:“政府愿意养愿意承担责任,但招聘去干活的人不一定是好的。”
说起这个,货郎眯着眼睛在车子旁边小孩堆里看了一圈,朝着个盯着这边的小丫头招招手。
一边招手一边小声道:“这孩子最苦,在孤儿院为了护着底下的弟弟妹妹,被猥亵了好多次,我妈说她的身体情况很差,需要喝药补补。”
熊爷爷的呼吸顿住,手瞬间捏紧。
带着狗过来的绵宝看了眼往这边走的小孩儿,尾巴在瑞哥的身上蹭过,“你说爷爷会不会让她住在咱们家?”
这崽崽那么小,经历又那么可怜,爷爷说不定会心软。
瑞哥盯着那个其实已经分不出性别的小女孩片刻,视线挪回来,漫不经心地舔了舔爪子,“不会。”
爷爷会心软是肯定的,但爷爷也说话算话,不会轻易的让陌生人进入村子,最多就是给人家配药的时候少收点钱罢了。
事实也和瑞哥想的差不多,熊爷爷看见三只已经过来了,让货郎跟它们说话,自己拉着小女孩在旁边诊脉,询问一些女孩子不好意思也不太明白的话题。
旁边气氛融洽,货郎蹲下来,和三只面面相觑,良久也说不出话来。
绵宝等得有些不耐烦,后腿蹬蹬下巴,“他这是在干啥,和我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大壮和瑞哥都不太懂。
人类不说话,两只干脆商量起人类要它们村幼崽的事情。
绵宝去找瑞哥和大壮的时候,就把人类的目的告诉了它们,这两只商量了一路也没有确定要不要把幼崽给陌生的人类。
它们村子里的猫狗数量其实也还好,但能生崽,每次一到小崽崽出生的时候,就感觉漫山遍野全是猫狗。
永义村附近的领地是养不起这么多猫狗的,但要把它们往山里送,那些小家伙还没有本事守住领地,它们不得不搭把手。这段时间出去巡逻都成了一件苦差事。
现在有人类愿意把它们拎走,大壮和瑞哥都是举爪欢迎。
但是……
这群人类可信吗?
幼崽出窝后,就是它们亲妈都不咋关心,更别说是其他猫狗。瑞哥和大壮担心的是这群人类带小家伙们回去就是为了吃的。
这在人类的世界里面很正常,但让它们把那么多幼崽送到这种人手里,两只都不太乐意。
它们两争了一路的,就是货郎值不值得信任。
绵宝蹲在两只中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朝着还傻蹲着的人类挥爪爪,“你到底要不要呀,你要不要给个准话,我们还得回去通知猫狗呢。”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大壮太开心,直接就让狗去把小幼崽带回来,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已经进村了。
货郎斟酌了下措辞,夹着声音问打交道最多,看上去最好接触的绵宝:“乖乖,我想要你们村子里的小崽崽可不可以呀?”
绵宝:……
绵宝打了个哆嗦。
旁边争论的两只停下,跟着打了个哆嗦。
·
猫的爪爪往后退了退,和怪蜀黍远一点儿后,绵宝才壮壮大壮,表情古怪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情。”
怪蜀黍会欺骗人类幼崽,但对猫狗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这人没有敷衍熊爷爷和它们,说明诚意是有的。
和货郎接触最少的大壮盯着他看了会儿,站起身来,凶巴巴朝着货郎低吼了两声,转头朝着村子里的方向发出一声长啸。
它的行为明显是吓着了货郎,但对方并没有多做什么,更别说是背后偷袭,一直注意着他的大壮勉强放心的重新翘起尾巴。
货郎盯着那轻轻摇晃的大尾巴,莫名就懂了这只大狗的想法,不由得轻笑出声。
还挺可爱。
·
村子里有犬啸回应大壮,不多久,有猫狗走出村口。
走在它们身后的,是浩浩荡荡的一群小崽崽们,活泼好动,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人类,和那些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车子。
货郎想要站起身,但想了下还是继续蹲着,就这么挪动着避开在他面前的三只,直直对上那群小幼崽。
这一行为还挺让猫心生好感,黑色的尾巴轻轻甩了下,瑞哥朝着过来的小崽子们道:“想跟这个人类去其他地方住的自己过来。”
有活泼的小崽崽脆生生发问:“不可以先闻闻吗?!”
绵宝想了下,走近货郎顶了顶他的手,货郎被抬起手,奇怪的捏捏猫耳朵,“你干啥呢?”
绵宝没好气地用尾巴扇了捣蛋的人类两下,“伸直了。”
猫的话人类听不懂,旁边乖巧的等熊爷爷诊脉检查的女孩小声道:“叔叔,猫猫狗狗可能是要闻味道。就是把手背伸出去,让它们闻闻。”
熊爷爷闻声看过来,笑了,“是,你让它们闻闻,小崽子们会自己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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