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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越没生气，反而又摸了摸他的头，略带欣慰地道：“所以，这就是喜欢啊。阿束喜欢听我讲外面的世界，那么当你听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感受到的情绪，就是快乐。”
少年神情有些怔愣，抬手慢慢抚向自己心口，眼中浮现一丝茫然。
“这就是……快乐吗？”
在戚越的陪伴下，少年知道了很多外面的事，也慢慢体会到越来越多的情绪。
有一天，他望着男人的眼睛，认真说道：“戚越，我想做人，你教我怎么做人吧。”
戚越惊喜莫名，不仅是因为自己成功“策反”了怪物之主，更因为——他已经无法对少年下手了。
他不再满足于只给少年口头讲外面的世界，更想把少年带出去，带他亲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世界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随之崩塌。
而在世界解体时，他看到少年身体化为飞灰，露出最真实的本质——凝聚着世间所有恶念的本源之力。
虽然只是被分离出来的一小部分，但那也是恶念本源，是神明力量的来源。
——原来，所谓的怪物之主，是神明用一部分本源力量创造出来的。
当恶之源生出人类的感情时，相当于被染污，神的力量会因此受损。
神明自然不允。
于是，神一个念头之间，世界毁灭又重生，生出感情的怪物之主被净化，重新回归纯粹的恶念之身。
他这一缕外来的意念也被绞得粉碎。
仿佛玩存档游戏，他是玩家，少年是那个需要被攻略的BOSS。
每次回档，少年之后的记忆都会被清零，而玩家带着记忆，一遍遍尝试，想要打出一个完美通关。
轮回了一次又一次，少年只要生出感情，想要成为人类，便会被无情净化掉，从头再来。
而哪怕他不出现，只以人偶之身陪在少年身边，到最后，少年也会因为神明要收回力量而消亡。
无解。
每次轮回，意念都会被碾碎，这跟真正死去没什么区别。
他死亡了千百回，本就不是很稳定的状态，随之出现了问题，导致本体与神明互相牵制的平稳险些被打破。
“戚越，你救不了他，我们救不了他。”
“再这样下去，不仅他会死，我们也会死，世界也终将毁灭！”
到最后，见证了所有一切的人偶崩溃地大哭出来。
——虽然它的哭，也只是机械式的干嚎。
“再试最后一次。”戚越淡淡道。
早已在成神路上，将自身感情逐渐剥离掉的戚越，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
他本是人类，但人类对付不了神。
只有把自己变成神，才有资格制裁那位，将所有人类拖入深渊的恶神。
而感情，对神来说是多余的东西。
最后一次世界重启，戚越按之前的路子走，一点一点教会少年感情。
这一次，他更有耐心，话也变得更多起来，似乎恨不得短短时间里，教会少年一切人世间该懂的东西。
这一次，少年学会了爱。
当发现少年竟然学会爱时，戚越惶恐，惊喜，而又疑惑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偶瞥他一眼说道，像是翻了个白眼。
“主人一切都是跟你学的，你有什么，他就学什么……你有了爱，你爱上了他，他当然也会爱上你。”
听了人偶的话，戚越低着头，陷入长久沉默。
过了许久，他没有抬头，声音微哑地开口说道：“我要把对他的爱剥离，放到你身上。”
人偶听后也沉默片刻，然后用它平板的语气道：“剥吧剥吧，双份的爱，我承受得住。”
戚越听了人偶的话，抬头苦涩一笑，“为什么这种事你显得比我熟练，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本体吗？”
人偶“呵呵”笑了声，“大概虽然我身体是僵硬的，但脑子不僵硬吧。”
戚越此时没有与它斗嘴的兴致，将自己对少年的爱生生剥离，注入人偶心中，再交待好一些事，起身准备走。
在他走到门口时，人偶忽然叫住了他。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吗？”
“是。”
“你不要伤害主人，不要让他太难过。”
“……我尽力……如果我没做到，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补偿。”
画面切换，天空暗云涌动，隐有雷霆闪现。
少年扑在戚越身上，抱住他开心地道：“我喜欢戚越。”
戚越搂住少年的腰，“嗯，我也喜欢阿束。”
他语气有多温柔，脸上表情就有多苦涩，可惜第一次学会爱的少年沉浸在喜悦中看不到，而现在的林束看了个一清二楚。
下一刻，黑色的光穿透少年后心。
接住少年软倒的身体，戚越在他嘴角轻柔一吻。
“睡吧，阿束，睡醒后，你会看到自己想要的世界。”
说着，戚越凌空画了个极其繁复的法印，然后将之封入少年紧闭的双眸之中。
怀中少年仿佛沉睡一般，身体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
在少年消失的刹那，天空响起一道雷霆般的质问：
“戚越，你把他弄去哪儿了？”
戚越仰头望天，身姿挺立，神情无畏。
“去他想去的地方。”
“真是卑劣的人类，你我之间的战争，你却对我的造物下手。”
戚越淡声道：“你难道没有打算在最后一刻，收回他，增加自己的力量吗？”
天空的声音似乎被问住，顿了片刻，再次响起。
“他是我最珍视的造物，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戚越，你偷走了我的孩子。”
戚越沉默了下，“……我们人类还有一句话，孩子大了，应该学会放手，给他自由，让他去看想看的世界。”
神明不会像人类一样打嘴仗，所以在确定无法找回自己的造物后，天空那个声音消失了。
而这一次，世界没有崩塌，却陷入永恒的死寂，成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壳子。
只有失去主人的人偶留了下来，满世界游荡，吟唱着悲伤的歌谣。
——它要带着双份的爱，寻回它的主人。
……
世界重归黑暗。
林束眼角滑下一颗泪。
“……所以，你现在是带着双份的爱来找我吗？”林束轻声问道。
“不，”那个声音答道，语调温柔，林束明明感觉环住自己的怀抱很温暖，可他却难过得想哭。
“不是双份，是三份……无论何时与你相遇，爱上你似乎是注定的事，哪怕我身为神明也无法抵抗。”
“所以不要难过，即使现在这三份爱消失了，但只要找到你，只要见到你，我就会再一次爱上你。”
林束眨了下眼睛，将泪珠眨落。
“可如果你输了神战，那要怎么才能找到我？”
声音的主人沉默了，因为，这一场战争，交战对方都没有赢的把握。
这是一场人类无法插手的战争，却事关所有人类的生死。
林束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他笑了笑。
“我有办法，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你要做什么？”语气骤然紧张。
林束没有马上回答，他稍稍挣扎，虚幻的怀抱消散，无边的恶意一下找到间隙，争先恐后涌入林束身体。
“不，停下！”
“阿束，不需要你这样做！”
散开的光点重新归拢，想要再次将林束拥入怀中。
然而恶意汹涌，最后只得一起钻进林束的身体。
“我说过，就算你是神，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林束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耳边回荡着各种虚幻的声音，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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