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大哥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可以开始筹备欢送宴会的事情了。”
“明白。”
等克里斯留下一句“晚安,祝您一夜好梦”离开房间后,唐都掀起被子下床,来到了卧室的镜子前。他看着镜中身材高瘦的长发青年,伸出手,解开了衣领最上端的两颗扣子。
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形状类似菱形,如果不注意观察很容易会把它误以为是痣或者是什么污渍,但只有唐都才知道,它是一个标记。
证据就是他的人物面板:
【姓名】:唐都
【身份】:唐家养子;生命星Y018现任总督;邪神眷属
【生命值】:100
【好感度】:★X12
【精神力(SAN值)】:97
【神秘收容卡牌】:1.风之眼;2.黑暗火种;3.回溯迷宫
身份那一栏多出来的新称号让唐都暗暗心惊,他就知道那个灰眸青年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但现世邪神这种角色……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吧?
所有神秘学书籍和前人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都在告诫着后来人,千万不要将神秘视为具有同理心的智慧生物,它们不具备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是存在于另一维度的某种“现象”而已。
但那个灰眸青年显然与它们不同。
唐都不是什么恋爱脑,觉得自己魅力大过天能吸引到旧神为他诞生人类的情感,这种事情就和老虎为爱吃素一样可笑。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最关键的是,对方为什么要对他进行标记?
唐都的脑子里转过许多可能性,但都因为没有证据支撑无法判断真伪。他沉着脸想,还是情报不足的原因,不仅对灰眸青年身世的调查难以开启,就连隐藏在幕后再三捣乱的玫瑰教团,都很难追踪到他们的踪迹。
从没有这一刻,唐都如此渴望建立起专属于自己的情报体系。
他不自觉地摩挲起左手小拇指上的那枚戒指,这是那月送给他的大礼,然而对于现在的唐都来说,却根本无法发挥出它的千分之一作用。它更适合那月这样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情报贩子,唐都总督的身份让他多出了一条官方渠道,却又在另一方面也让他分身乏术、屡屡碰壁。
只能说,有失必有得吧。
唐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未来自己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丝慰藉。他打了个哈欠,醒酒汤到底还是无法完全清除酒精对精神的麻木,这会儿才醒不久就又感觉到了睡意,不过现在接近凌晨,倒也正好是睡觉的时间。
熄了灯,他把白沙沙漏放在枕边,脑海中种种复杂沉重的思绪随着白沙的倾泻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平和安宁的温凉,就和那个灰眸青年给人的感受一样。
在沉睡之前,唐都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白沙继续保持这样的速率流动的话,大概还需要十天就能彻底清空了。
十天后,会发生什么吗?
……他就先保持期待了。
但还不等十天过去,唐都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整个总督府就快翻天了。
一晚上的时间过去,他现在的状态大概是二十六七的模样,看来完全恢复的时间要比克里斯预想的稍晚一些。唐都一边换上克里斯为他找来的大一号衬衫,一边漫不经心地想道。
可他却忽略了这张脸对身边人的影响。
那月清早起床,一出门就看到了披散着霜白长发的青年站在走廊的晨光里,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唐都脸上诧异的神情告诉他自己刚才究竟露出了怎样失态的模样——所以,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总督阁下,”他的语气有些艰涩,垂在身侧的手指痉挛性地抽动了一下,“您这是……”
唐都心道果然如此,淡定地解释道:“昨天下午刚解决了一个和时间有关的神秘,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样吗。”
那月喃喃道,那双一金一篮、宛如波斯猫般的异瞳难以自禁地盯着唐都的脸庞,熟悉的面容让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脚下却自动走到了对方身边:“没想到总督阁下成年后真的还能长高,是晚发育吗?”
唐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实话也不用全说出来的,谢谢。”
那月闷声笑起来,在唐都看不到的地方,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一下那犹如月光般的发丝,但最终还是瑟缩般地蜷起了手指。
克里斯站在卧室的门口,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像是永远伫立在国王身边的忠诚骑士,但在那月眼中,这不过只是一头需要被缰绳束缚的恶犬而已,无论主人是谁,他的忠诚都是一成不变的。
而他鄙视这种可笑的忠诚。
尽管外在表现得并没有克里斯那样激烈,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那月内心的阴暗脏污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对方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唐都的确抱有一定的好感,但和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唐都身上的克里斯不同,那月将记忆中的那个人与唐都区分得非常明确。
所以他才会在辰宵发来相关情报时,毫不犹豫地向唐都提出离开的请求。
因为那月很清楚,他的宿命就是不得善终。
那次濒死之际,那月曾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在脑海中回顾自己的一生。
结果他发现,自己这辈子,活得好像蛮可笑的。
这些年他居无定所地漂流在星际之间,见过了许多那个人曾见过或没见过的风景,他曾站在星际舰艇的落地窗前凝视着黑暗宇宙中流动旋转的银河,品尝价值上百万星币的昂贵红酒,也曾像逛超市一样出入最高档的宴会酒吧,和所谓的“大人物”们言笑晏晏地交谈,心照不宣地交换着能够影响某个地区甚至是一整片大陆的第一手消息。
然而,那些他过去无比向往的上流社会富裕生活,如今却只带给他深深的疲惫和孤独感。
他用仇恨驱动自己,向憎恨自己一样平等地憎恨周围的一切,不知疲惫地为每一份情报四处奔走。唐觉告诫过他哪怕复仇也要保持理性,不要一直让自己深陷于仇恨的情绪,否则这样下去迟早会玩火自焚。
当时那月却想,可除了这份仇恨外,他早已一无所有了。
在遇到唐都之前,他完全不是现在这样放松的状态,就像是戴上了假面的行尸走肉,麻木而紧绷,虚假的笑容是他一成不变的伪装。那个人曾经给他在家中办过一场生日宴会,坐在摇曳的烛光后,他许下的愿望是考上大学进军娱乐传媒行业,因为他听说当明星很挣钱,那明星的老板肯定更有钱,虽然那个人从来不缺他吃穿,学习方面更是毫不吝啬,但至少别让家里穷到隔三差五就得修这修那,连家具都要缝缝补补又三年——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啥那么多家具里面为啥就属床坏得最勤快。
想到这些往事,那月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到生日蛋糕的滋味。
再后来。
年龄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无论岁月流逝,每一年生日,他的愿望都始终如一——
他要找到那群人,然后,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走廊内,那月行走的步伐越来越慢,逐渐落后唐都一个身位,浅色的瞳孔注视着青年挺拔瘦削的背影,目光专注而深邃。
唐都很好,他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对方待自己是发乎真心。可就算他是克隆的产物,环境不同也会造就人不同的性格,然而无论是外貌也好,性格也罢,甚至就连某些时候的小习惯,两人也几乎一模一样——就仿佛记忆中的影子又再度鲜活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这种感觉,几乎让那月困惑到夜不能寐。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真相似乎触手可及,但他不愿意让自己再继续深思下去了。
这种思考对于现在的那月来说太过残酷,不亚于把血淋淋的伤疤再一次撕开,或许是这些天在总督府的生活让他失去了麻木的能力,重新恢复了对疼痛的感知,所以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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