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路寅没想到的,“为什么?”
“大山工地还处于修建过程,各类工具的危险性高,钢筋混水泥的结构暴露在外,平地摔都有可能致死,更别提逃命过程中出现的其他意外。”周廷深说,“不管是幸存者肢体带伤无法行走,还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人数多了,就会影响救援的进度和效率,有大宝负责治愈,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减轻我们的压力。”
他们的队员人数有限,更适合搜救能够自行行走的幸存者,否则遇到突发情况就会陷入被动。
路寅沉默了。
周廷深道:“你经常留守基地,对守塔兵的实力很清楚,就算大宝不在也不会影响你发挥。”
路寅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会做饭。”
“没让你做饭,我们搜来的罐装食物不少,倒出来热一下就行。”
“我真不会。”
周廷深道:“热一下都不会?”
“……”路寅不得不就地躺平,“其实去年拿大宝铁锅煮面忘记关火的人是我,不是老刘。”
众人:“??”
路寅面露痛苦,“我真不会。而且这次老刘不在,再烧通就没人给我背锅了,我不想连底裤穿什么颜色都被督察组时刻关注着。”
就算治愈型异能者满嘴跑火车,督察组都会因为他们特殊的感应能力,把被选中的「幸运之子」查个底朝天,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问题的细节。
“……”周廷深深深扶额,“那就让大宝热完再走。”
路寅拜地,“谢主隆恩。”
柳苗苗说:“我很好奇你后来弥补老刘了没?”
“没。”路寅理不直气也壮,“他至今还以为是他烧通的,实际是我烧通后忽悠他去煮面,以他的头脑,弥补了肯定会被发现。”
柳苗苗了然道:“这样啊。”
然后下一秒,路寅的声音就从卫星电话里传出来:“他至今还以为是他烧通的,实际是我烧通后忽悠他去煮面,以他的头脑,弥补了肯定会被发现。”
路寅:“……”
柳苗苗晃了晃手里的录音,奸笑道:“叫爸爸。”
路寅没有犹豫:“爸爸。”
柳苗苗特别舒心,“乖儿子。”
认祖归宗的二人刚要离开去做准备,就听周廷深道:“还有件事。”
几人回头看他。
“这次……我想带小丞一起去救援。”周廷深捻着自己的拇指,“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我担心他继续闷在基地里会出事。”
几人齐声道:“我们完全没有意见。”
曾程说:“甚至还觉得这个决定有点晚了。”
周廷深苦笑道:“只希望不是真的晚了。”
——
时丞像是基地请来的免费花匠,每天不是在浇花就是在浇花的路上,即使全都浇了个遍,他也会待在花园里,要么站着晒太阳,要么坐着放空思绪。
不过他今天都没有,而是拒绝李彬的帮忙,自己打来了水,继续浇灌他已经浇过的花丛。
这样的反常程度,连李彬都忍不住提醒他:“时丞,你已经浇过三遍了,歇一会吧。”
时丞也觉得李彬反常,“你全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怕我?”
李彬确实看到了,甚至想了一宿也没想通,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没有人会害怕自己喜欢的——”
“可是我不喜欢你。”时丞费力地抬起装了三分之一水的塑胶盆,放在旁边的花坛上,“我喜欢哥哥。”
“我知道。”李彬像是铁打的一样,“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可我不想听到这种回答。”时丞把洒水壶灌满,“我也不需要除了哥哥以外的人的喜欢。”
李彬有些挫败,“那我不说这个了,说其他的总可以吧?”
“不可以。”时丞继续浇花,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我了?”
“不能。”李彬不等他再说,就继续道,“就像你没办法不喜欢周队长一样。”
时丞微顿,没有说话。
他仍旧在专心地浇花,态度却明显软和了,李彬很清楚,这份软和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时丞自己。
时丞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却控制不住那份对于周廷深的感情。
李彬要想跟时丞好好聊天,就必须选择他感兴趣的话题,“周队长要去救援了。”
时丞「嗯」了一声,态度不温不火。
李彬道:“听说这是最后一个救援地点,结束以后我们就会被送到安全的总部,一起去异能者的青训营训练了。”
时丞无法回应。
安全是什么?那都是属于别人的,跟他一个国际通缉犯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过这都是我的幻想,你看起来并不打算公布秘密,那就会跟着幸存者去避风港了。”李彬估计自己会成为最常往避风港跑的新生,“避风港的选择很多,你想过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吗?”
这次时丞回答了。
“我不会去避风港。”他说,“我会跟在哥哥身边,直到我死的那天。”
李彬抿唇,希望他能认清现实,“就算你跟周队长在一起了,以后也是异地恋,每隔几个月或者几年才能见到,你怎么跟?你要把秘密公布吗?去申请成为K018搜救队的一员?”
这当然不可能,时丞的异能颜色太脏了,他藏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去主动公布?
但时丞没说,他也没有必要去跟李彬解释,他回到总部后就会被送往ICPO,那是死亡的通道,所以他在死之前都能跟在周廷深身边,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
时丞自己转移了话题,“我会浇到不能再浇的时候。”
李彬道:“什么?”
时丞说:“花。”
他在回答李彬最开始的问题。
李彬领悟了他的意思,顺着他不再多问,“我一直很好奇,你喜欢花吗?”
“大概吧。”时丞浇着花,水流在阳光下显现出一道小小的彩虹,“我想看到它们茁壮成长。”
李彬还没说话,就听有人唤道:“小丞。”
时丞微顿,水流断节,彩虹消失,“可惜我好像没有那个机会了。”
周廷深走近了,道:“北二环不通,我们打算往小营坡走,你也准备准备吧。”
他不敢问时丞想不想要,他怕时丞会再拒绝他,所以他耍了个小心机,以半命令式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尽管他知道这对于想要拒绝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李彬皱眉道:“周队长,时丞不想跟你走,你能别再强迫他了吗?”
强迫这个词,很轻易就唤起了他们不好的记忆。
周廷深不想强迫时丞,所以他改变了初衷,再次询问了时丞的意见:“小丞,你不想跟我走吗?”
意料之外,时丞说:“我想。”
即使知道会再也回不来,他还是想的。
李彬愣道:“时丞?”
时丞没有理会他,放下洒水壶,站在周廷深身旁,“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就算他继续躲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应该明白,更应该懂事,而不是继续任性妄为给周廷深增加负担。
周廷深给他的已经够多了。
周廷深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哦……哦,走吧。”
时丞确实是跟上来了,却不再愿意跟周廷深同乘一辆车。
他面朝着曾程和柳苗苗所在的那辆越野车,“我可以坐这里吗?”
待会被抛弃的时候,看不到周廷深的脸,他可能会好受一点吧?
曾程和柳苗苗看向周廷深。
周廷深没有回答,安静了很久,才对时丞说:“张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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