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你病,要你命。
被池翊音重伤的世界意识,正处于最虚弱的时段,没有任何比这更好的时机。
池旒勾了勾唇,想起池翊音时很是满意。
看来,她这个工具,没有白白准备。
竟然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
车厢内的地面逐渐软化,凹陷,四周的墙壁和车窗都仿佛融化的岩浆,地面变成了黑色的沼泽,不断的奔涌扩大,惊涛骇浪。
仿佛怪物于深海之中怒吼。
列车长缩在沙发角落里瑟瑟发抖,几乎要将眼前的布料盯出花来,死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唯恐触怒魔王。
直到他背后的一切都在逐渐平息,所有的声音消失,锋利如刀的风也慢慢柔和下来,那样被毒蛇阴冷紧盯着的冷肃感也逐渐消散了。
列车长才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试探着慢慢转回身体,偷瞄向后看去。
无论池旒还是世界意识,抑或是本来被世界意识占据了躯壳的斯凯,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车厢内一片纯白的空荡,连同所有的装饰品和家具,甚至是吧台和酒保,都像是被硫酸腐蚀带走,什么也没剩下。
这片空间回归了它最原始的模样,只有一望无尽的空白。
车厢,列车,酒保,旅客,玩家……什么都不存在的初始。
直到列车长重新注目于它,这片白色才像是第一次被泼洒色彩,列车的轮廓和所有的物品逐步被勾画,与其他车厢重新连接,成为云海列车的一部分。
而酒保也像是田埂里生长的麦子,画笔下成型的人物,迅速从车厢里从脚到头的长了出来,站在依旧被重新构建中的吧台后面,从容的低头擦拭着不存在的酒杯。
列车长长松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倒在沙发上,像是紧绷过后缺水的鱼,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刚刚真的以为,那位大魔王要在这里动手杀了世界意识。”
列车长哭丧着脸,垂头丧气:“要是她真动手了的话,我的地盘也不复存在了。好不容易不再当被两面夹击受气的系统了,刚调职就遇到这种事……姓池的是都和我有仇吗!”
酒保的脸上依旧是模板化的微笑,标准,却连一点角度的变化也没有。
他从容向列车长弯了弯腰,笑道:“就像人不会丧心病狂的去算计一条蚯蚓一样,那位自然也不会对您做什么,自信一点。”
列车长:“…………”
“???”
他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的一脸震惊:“你在说我是蚯蚓吗?!”
池翊音都好歹喊他是猴子,怎么到了他自己人这里,他反倒退化了呢!
酒保笑容不变:“怎么会呢?您不要这样自信。”
简直是在说:不要自作多情了。
列车长:“……是重构程序出问题了吧!绝对是吧!云海列车的NPC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
酒保虽然脸上没有变化,但列车长莫名就是觉得他在明晃晃的讽刺自己。
他气得半死,撸袖子想要检查系统运行日志。
但刚起身,他就猛然僵直,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系统了。
……新系统小云海还在被池旒劫持着,所有权限都在大魔王那里,反而是系统自己没有权限查阅系统。
…………更要命的是,就连世界意识都在池旒那里。
列车长猛地梗住,神情复杂的转头看向池翊音和黎司君所在的方向,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一节节车厢,直直看到那两人的所在。
“你觉得是池翊音会先毁灭世界,还是池旒先弑神?”
列车长声音飘忽,带着一种不真实感,气势弱得像是风中残烛:“好像不管如何,对我们来说都没个好下场呢?”
可恶!
为什么偏偏他的上司只想着谈恋爱满脑子都是池翊音啊!
就不能像池旒那样,带领下属走向人生巅峰吗?
或者像池翊音那样一呼百应也很爽啊!
虽然它是个系统,但它也很想享受一把纵横世界的快乐统生啊!
呜呜!
列车长哭得呜呜咽咽,就差没咬手绢了。
酒保倒了一杯不存在的酒,将不存在的酒杯放到列车长手边,同情的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在拍一只路边流浪的呜咽小狗。
“别伤心了,反正怎么都是死。要不然你就想想,自己是更喜欢做蚯蚓,还是做猴子?”
列车长:“…………”
他被梗了一下,无语的抬头看向酒保,但酒保依旧笑得天然又无辜,好像什么坏事都没做。
酒保歪了歪头,笑眯眯反问:“怎么了?尊敬的列车长,您需要什么吗?在这里,您的所有需求都会被满足,您想要许愿……”
“停停停!”
列车长崩溃:“你当我是那些愚蠢旅客吗!还许愿!”
酒保笑眯眯点头:“嗯!”
…………
而在包厢列车内,池翊音踉跄推开了黎司君,颇有些狼狈的转头看向一边,试图躲避黎司君看过来的炙热视线。
他长呼一口气,让自己温度过高的脸颊降温,那双水波潋滟的湛蓝色眼眸如同春日的大海,明媚柔软,泛着涟漪。
半晌,池翊音才勉强让自己恢复成镇定的模样。
但他一转身,在看到黎司君的那一刹那间,脸颊上的温度又重新上升,眼眶都不自觉红热起来。
池翊音没想到会这样,对从未出现过的身体反应颇有些狼狈,手足无措的尝试处理。
黎司君的喉咙间挤出低低笑声,被可爱得简直想再一次上前索吻,心痒痒得像是被池翊音纤长的眼睫扫过,想要让他的音音永远注视着他。
但他还是用最强大的意志力勉强克制自己,没有贸然吓到池翊音,让他受惊跑走。
黎司君主动向后退开一步,让新鲜空气涌入他们二人之间,池翊音得以松了口气,觉得好受了不少。
而微凉的风带走了池翊音脸颊过高的温度,让他逐渐恢复正常。
当他再一次转身看向刚刚被斯凯——或者说世界意识占据的包厢时,已经是往日里再寻常不过的冷静温和,俊颜上看不出丝毫不对劲。
这间包厢本来是楚越离的,却被斯凯占据,令整座包厢都陷入了黑暗中,甚至就连京茶都在此遭到斯凯的重击,被世界意识重重踩在脚下。
仿佛连尊严和骄傲都被踩碎。
即便池翊音重创了世界意识,将世界意识高高在上的骄傲踩下,但他回想起刚刚所见到的京茶屈辱一幕,依旧会觉得难以言喻的难过。
京茶是骄傲的,明媚的。
却独独不应该是那样……那样为了自己的同伴们,忍受折辱,尊严被践踏。
在斯凯消散后,包厢内的黑暗也渐渐消失,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京茶的身影也重新出现在池翊音的面前。
他倒在地面上,已经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池翊音快步走进包厢,弯腰想要将京茶抱起来,却在伸出手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满手血液,一时不由得沉默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池翊音的肩膀上,源源不断传来暖意。
那是足以支撑灵魂的力量。
“我来吧。”
黎司君不由分说的让池翊音站在一旁,而他自己难得对池翊音以外的人伸出手,接触其他人类。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低头阴冷的看了京茶两眼,对他的存在破坏了自己和音音二人世界的事颇为不满,皱了皱眉,有些嫌弃。
不过池翊音就在一旁看着,如果黎司君不做,就要由池翊音自己用那双受了伤的手去抱住京茶……
黎司君想了下那个画面,即便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拎住了京茶后脖颈的衣服,将他在地面上拖行向包厢外面。
池翊音愕然,随即哭笑不得:“你是要弄死他吗?还是他是水泥袋子?”
他有些无奈的上前,伸手示意黎司君将京茶放过来,他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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