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忽然一顿,脑海中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果然,凯奥斯静谧而温和地望着他,眸光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地道:“她告诉我,房间抽屉里给我们准备了礼物,希望我能用得上。”
阿诺因:“……”
就算用脚后跟想都觉得不是什么正经礼物。
阿诺因松开手,从凯奥斯的怀里爬出去,而对方也没有非要把心爱的小信徒立即拖回来。而是凝望着他的身影。
黑发青年坐在床边,拉开抽屉在查看着什么,而他的衣领早已松散地敞开,失去了整洁打理的外貌,袖口也粗糙地挽上来了一些,露出白皙纤瘦的腕和泛着青色血管的手背。甚至由于刚才被压到床上的那几分钟,连整整齐齐的发丝都被弄得凌乱,黑发软乎乎地搭在一起,在末梢滚了一个弯曲的弧度。
阿诺因拆开包装,果然是贵族内供的一些玩具和润滑药品。他叹了口气,把泛着暧昧香气的东西塞了回去,但指尖碰到最后一个瓶装润滑液时,还是不小心地沾上了一点点。
他的手腕被宽厚的掌心包裹住,从后方贴进来一个低沉孤寂的声音:“是什么礼物?”
还好凯奥斯不太懂,幸好凯奥斯不太懂。阿诺因呼出一口气,第一次觉得神话生物不懂人类居然也很好,至少在这种时候非常好哄骗。
“用不上的东西。”阿诺因道。
于是凯奥斯真的不再追问,他低下头,按照平常一样埋进阿诺因的脖颈肩膀之间,闻到一股对他来说浓烈香艳的气息——是发酵到极致的体内香气。
他白金色的睫毛动了几下,忽然道:“我们睡觉吧。”
他不是完全不会玩弄人类,但许多的方式都泛着伤害性和血腥的味道,当然,在神祇和神话生物的层面来说,神明的伤害也是一种恩赐。但这是不能够对心爱之物做的,他怕弄坏阿诺因,就是弄坏一点点,他也会不高兴。
而睡眠能够令人平静,这是邪神为数不多的爱好。
阿诺因抬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指,指尖上不小心碰到了粘腻液体跟对方的手接触了一下。原本困倦的凯奥斯慢慢睁开眼,他盯着对方的手,力道适中地攥住了对方的手指,将阿诺因的指尖递到面前嗅了嗅。
香精、油剂、人工化合物、某种植物提取物质、水……
他失去兴趣,将对方指尖的黏液抹掉,抱紧对方道:“我也有。”
“什么?”
“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我也有。”凯奥斯道,“她没有必要送我们这个。”
阿诺因当场愣住,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在短暂的微怔之后,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探知对方真实身份形态的好方式,试探地悄悄问道:“你是黏糊糊的东西吗?还是你有很多黏糊糊的……液体?”
不得不说,这种形容其实很接近本体形态的正确答案了。凯奥斯犹豫了几秒,认真地颔首:“有很多。”
阿诺因:“……我有点想象不出来。”
“如果你想要,”凯奥斯做了一个假设的前提,他闭着眼睛把小信徒拥进怀里,进行一起睡眠前最后的交流,“我可以给你。”
阿诺因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不、不用了……唔。”
说好睡觉的某人忍不住舔了他的脖颈一下,品尝血液和弄脏宝物的念头在万千的思绪当中蠢蠢欲动,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只是用血族的尖牙咬破了皮,尝到一丁点香甜的猩红,随后,凯奥斯就像是守财奴一样将伤口治愈,像是留着可循环长期利用一样。
“不是困了吗?”阿诺因小声地控诉,他的手没入金色的长发之间,被对方抱紧揽入怀里,以一种非常熟悉、非常习惯的姿势,“我们休息吧,你别咬我了,疼。”
以前他不怕疼的,就算身体特别娇嫩容易弄出痕迹,就算经常做手术、打针,体会异变的痛苦,但躲进凯的怀里,他就会退步好多,会变得娇滴滴,受不了疼,会跟亲爱的凯埋怨控诉,还会悄悄伤心。
幸运的是,凯也一向不是不好说话的生物,他对阿诺因的耐心好到了极点,好到让阿诺因认为对方的自控能力远超常人,只不过这和凯故意任性的时候要分开另论。听到这声微弱又动人的声音之后,凯奥斯果然收起利齿,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环绕的手臂成为了巫师难以逃脱的囚笼。
恰好濒临夜晚,房间的光线不足,窗帘拉上了一半。门关得好好的,此刻也早过了晚饭时间,不会有人来这个时间段打扰静谧光阴,几乎是完美的入眠时机。
一直僵硬不动目不斜视的梅尔维尔极为小心地看了一眼凯奥斯的背影,他紧张地舔了舔唇,用自己白软的小手攀爬着悄悄下了床,小靴子很轻很轻地落地。梅尔维尔安全落地,他缩着头,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往外走,试图逃离这个房间。
就当小家伙走到房门,努力地抬起胳膊勾住门把手的时候,门把手投下的阴影无声无息地上浮涌动,从阴影里钻出一个漆黑的圆润触手,长着大大的圆钝眼睛。
触手和它的大眼睛跟梅尔维尔对视了一刹那。
小恶魔的双腿差点发软,他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机地降临于世,最后却无所建树地被凯摧毁。梅尔维尔尴尬地挤出笑容,对着黑触手甜腻腻地小声问好:“晚上好呀。”
触手点了点头,随后,从这片空间的其他阴影和缝隙当中,冒出一个跟着一个、数不清的触手,它们认认真真地看着梅尔维尔,露出整齐的灰白圆眼睛和整齐的雪白尖牙。
小恶魔:“……对不起,打扰了。”
他彻底放弃逃离,默默地收回了手,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下面,悲伤地思考着恶魔的一生,并且向自己发出“凯奥斯居然都能找到伴侣而自己还一无所获”这样伤害自尊的质问。
作者有话要说: 掏出润滑剂。
凯总:我也有,我还可以给你。
阿诺:……不、不用了。
54、054
梅小姐的音乐会就在下个月月初举行。
阿诺因早已被桃瑞丝透露过其中的流程, 他拿到了流程单,并且提前见过了几次演练和彩排,这一次音乐会是梅小姐第一次在如此盛大权威的地方举行, 而且也会邀请很多贵族、商会代表,以及教会。
这些上流人物经常会参与音乐会, 并且参与音乐评论。而阿诺因跟凯, 以及那个意料之外的小孩子,都会被梅小姐安排特别的席位,以朋友的身份出现。但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 领略过音乐之都风土人情的阿诺因,却发现好友们的情绪在近期骤然低落了很多。
“……所以,是缺少一位管风琴乐师吗?”黑发正装的青年带着白手套, 轻微地弹了一下手上的流程单, 目光落在管风琴独奏上,“原本的乐师他……”
“被教堂调集回去了。”桃瑞丝面色不好地开口,“整座音乐之都也只有两架能够达到跟庞大室内空间完美共振的管风琴, 一架是跟教堂建筑时共建的、留在圣琳娜大教堂的管风琴, 那架琴只用来弹奏教堂圣歌和宗教主题的严肃乐曲,另一架就是跟音乐大厅共建、留在音乐协会的管风琴……但没有办法,管风琴的乐手基本全部都是圣廷的坚实信仰者,需要乐师时,我们只能求助教堂。”
“但这次圣琳娜大教堂似乎有些别的事。”梅伸手拢了一下头发,皱着眉道, “如果实在找不到替代者, 我们就只能选择剔除这个曲目,取消管风琴独奏,可是……”
梅的语气中有一些不甘心。
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次首演, 她是外界瞩目的女音乐家,从小提琴首席到音乐家的跨度是非常大,她拥有无与伦比的音乐才华和创作热情,但却要面对一场不完美的、留有重大瑕疵的音乐会首演,这对梅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阿诺因注视着演奏曲目,沉思着静默了片刻,等到两人将所有的问题都说完,他才微微抬眼:“我会演奏管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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