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无量派的弟子拥戴他,曾经被世家门阀的规则排除在外的小门小派或散仙拥戴他,那些多年来见证过他不畏生死、对抗妖邪的仙门世家的长老、宗亲们,虽然都有些放不下身段,但也心服口服。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宋春归在落金乌被举为仙盟盟主,简单的一顿酒,成了人间修仙界未来的开篇。
宋春归将返回无量派,处置李至清,夺回掌门之位,往后将用一生的时间,让修仙界复苏,让人间重回太平。
而祁梦笙则会回昆仑,她的弟子、她的子民,都在等着她,临行前,她宣布苍羽门将退出仙盟,且没有她的允许,关内与关外不再互通。
她带走的,只有她苍羽门的法宝,和终身不再踏足中原这片伤心地的决心。
解彼安和范无慑的伤势都不轻,暂在落金乌修养。
范无慑在对抗江取怜时,吸收了天机符大量的阴气,距离诱发心魔恐怕只差临门一脚,他在修养的日子里,一点点用灵力将阴气逼出体外,因而这段时间都颇虚弱。
尤其是看到解彼安时,会变得格外虚弱,几乎连吃饭也要喂。
解彼安看着范无慑一脸无奈和无辜,手指紧紧攥着勺子,分辨不出他是真的自己吃不了饭,还是装的。
“大哥,没关系,我也不饿。”范无慑说着就低下头去。
“好了,吃吧,不饿也要吃。”解彼安暗叹一声,将勺子递到他嘴边,“这样伤才好得快。”
范无慑也不客气,心安理得地吃着大哥亲手做、又亲手喂的饭:“大哥做的饭是世上最好吃的。”
“那就多吃点。”解彼安捕捉到范无慑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也没有拆穿。
吃完饭,解彼安要去收拾碗筷,范无慑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接过托盘放到了一边:“不急,陪我坐会儿。”
“放久了不好洗,我先去……”
“大哥别再躲着我了,没用的。”范无慑的大手包着解彼安的手,温言道,“都这么久了,你再怎么躲,我都会一直追着你,是不是?”
解彼安轻叹一声:“我现在只希望你快点养好伤,然后……”
“然后如何?”
“然后我们回冥府,将天机符封印。”解彼安直直地望着范无慑的眼睛,“像你当初答应我那样。”
“我答应过你,一切结束后,我会将天机符封印。”范无慑深情地说,“那你答应我的呢?”
“……”
“我们去接回师尊的转世,我们三个在一起,永不分离,好不好。”
解彼安沉吟片刻,他直视范无慑,没有逃避:“无慑,我仍然不知道怎样自然的面对你,我心里有些东西,它消不掉。”
“我明白,你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我用这一辈子补偿你,只要我们不分开,一切都会好的。”范无慑轻轻勾起解彼安的下巴,“大哥不舍得与我分开,对不对。”
解彼安眨了眨眼睛,又闪烁着撇开目光。
“大哥不舍得,从今往后,也再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分开我们。”
解彼安抿了抿唇:“你要听大哥的话。”
“我听。”
“你这一世做的恶,要尽心尽力去偿还,要一生行善事。”
“我还。”
“你还要……”
范无慑倾身吻住了解彼安的唇,柔柔的、软软的、沉溺的、虔诚的、满怀爱意地吻着。
解彼安微怔后,眼中有几分挣扎,但终是没有推开。
这一吻,深情得仿佛能消融昆仑的万里雪原,连彼此交换的轻喘,都是坚冰破碎的声响——
范无慑伤好后,俩人离开落金乌,返回酆都城。
阴阳碑已经被修好,但城内依旧没有人,亦没有鬼,已经离开此地逃命的百姓,不敢轻易回来,哪怕阴差已经将城里城外肃清,但那些被江取怜放出去的冤魂厉鬼,还需要遍布九州的万千修士共同去度化,这将是往后仙盟最大的责任,任重道远。
他们返回了冥府,在崔珏的坐镇之下,冥府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秩序,而跟在他身边的人变成了薄烛。
“日游和夜游,我已经亲自送他们去投胎了。”崔珏含笑道,“我特意为他们选了同城的两户世交,都是富贵良善的人家,他们会结下娃娃亲,一生恩爱到白头。”
解彼安由衷地欣喜:“太好了,他们赎清了罪孽,又立有大功,这是他们应得的。”
“是啊,五百年的不离不弃,有情人终成眷属。”崔珏感慨道。
“那你呢?”解彼安看向薄烛,“是不是也该去投胎了?”
薄烛是解彼安在黄泉路上捡来的一个小鬼,他被阴差押解着要去阎罗殿,他嚷嚷着想要做鬼,不愿意做人,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卧床不起,被家人嫌弃为累赘,这薄烛之名,是他自己给自己改的,暗讽自己命比微弱的烛火。他十三岁夭折,做了鬼,反倒第一次能站起来走路,竟比做人还痛快。
解彼安一时心软,将他带回了天师宫,但也一直劝导他去投胎,他这一生未作恶,定会投个好人家。
薄烛笑了笑:“小白爷,我决定,还是不投胎了,我活着的时候,日日是痛苦煎熬,我何苦又去那多灾多难的人世间走一遭?我想留在崔府君身边,这样你回冥府的时候,我还能见到你。”
解彼安张嘴想劝,但看着薄烛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相信了他是真的更喜欢冥府,轻叹一声后,点了点头:“也好。”
崔珏问道:“你们往后,有何打算?”
解彼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崔珏,他们要收养钟馗的转世的事,倒是可以像钟馗那样,某一天突然把孩子带回冥府,来个先斩后奏,让崔珏无可奈何只好接受。思及此,解彼安忍不住笑了:“崔府君,我们此次回来,是要把天机符重新放回东皇钟,将它封印起来。”
崔珏点头赞赏道:“很好。”
“之后……”解彼安看了范无慑一眼,“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早已疲惫不堪,很想寻一处秘境去避世,安度此生。但我不能放任那些冤魂厉鬼祸害百姓,我是无常,往后也当履行无常之职责,直到人鬼两界恢复到从前的太平。”
范无慑毫不犹豫地说道:“无常有黑白,大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崔珏皱眉看了范无慑一眼,轻咳一声道:“有彼安管束你,我姑且放心,我相信,倘若你再为非作歹,他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解彼安笃定地说。
范无慑撇了撇嘴,又勾唇笑了。
从判官府出来,俩人没有耽搁,飞向了东皇钟。
俩人站在巍峨的东皇钟前,强烈地感受到它的强大和庄严,这毫无疑问是唯一能够封印天机符这上古邪物的所在,这也应该是天机符最好的归宿。
范无慑看着手里的玉符,心中百感交集。将这神宝封印,要说没有不甘愿,定然是假的,他生来天资高绝,雄性的野心在知道自己拥有强横的潜能后,便开始无限地膨胀,他渴望力量,追逐力量,倘若不是为了解彼安,哪怕山崩地裂,三界毁灭,他都不会将天机符交出去。
但他现在确实不需要天机符了,因为他拥有大哥这件事,才是他最盛大的力量来源。
他看着解彼安的眼睛,将天机符亲手送了出去。
解彼安点了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驭使社稷图,将东皇钟翘起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将天机符重新封印。
当东皇钟轰然落地,发出古老而神圣的闷响,俩人的心仿佛都从高悬的天空被轻轻缓缓地放到了地上。
范无慑朝解彼安眨了眨眼睛:“大哥,我听话吗。”
“嗯。”
“因为我爱你。”
解彼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闹了个红脸,他支吾道:“你……”
范无慑拉起解彼安的手:“从今往后,你就是世上唯一拥有上古神宝的人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永远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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