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翻出手机, 解开认知错乱后, 他翻到了许多不曾看过的消息,但没有一条是南宫恒发的,甚至也没有他的新年祝福。
在他们重新开始联络前,唯一的互通消息就是新春祝福,每年南宫恒都会在零点准时给他发消息,舒年回一条,简单寒暄几句。
今年却没有这样的祝福了。舒年不认为是南宫恒不想给他发消息,而是他不能发。
他坐不住了, 忧心忡忡地回到刚才的房间门口,等着师父出来。
如果说他们以前只是不相熟的高中同学,那么受过南宫的帮助后, 他们就是朋友了, 他不能丢下南宫不管, 他要救他。
舒年在门外等了很久, 里面的人才总算散了, 先后从房间中出来,他们都是赵家老一辈的大师,秉持礼节,舒年逐一向他们问好。
大师们都认识舒年,颇为友好地对他点了点头,夸赞了他几句。
他们走后,舒年有点着急地问李岱:“师父,南宫怎么样了?我听说他……”
李岱并未否认:“他不是很好,有性命之忧。”
舒年一下子失语了,半晌后才问:“他出了什么问题?”
李岱摇了摇头:“南宫家没有细说,但很棘手,请了很多人去看,包括赵家与我。”他顿了顿,“我们明天出发,你去吗?”
“去。”舒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赵家的本宅不在这个城市,只是去往南宫家时刚好经过,兼之取几件法器,才会在此停留,恰好遇上李岱师徒,并邀请他们同行。
南宫家的本宅位于京郊,在进去以前,舒年特意在酒店开了一间房,把小章鱼和银戒指都留了下来,以免他们踏入玄门之地。
虽然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但舒年依旧不想“他”发生任何可能的意外。
来到南宫家的宅院时,他仍感到恍惚,从前他多希望这里面的人把“他”除掉,现在却完全变了心态,竟变得想要维护“他”了。
就当是……为了哥哥和朝见。
舒年这样告诉自己,并拒绝想起郁慈航,尽管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那张含笑的脸。
他摇摇头,挥散多余的念头,跟在李岱身后走进了南宫家。
作为玄门中的世家大族,南宫家的府邸自是修建得肃穆庄重,进门便是一面书有“道法自然”的影壁,白墙灰瓦,飞檐翘角,院落栽种着青青梧桐与桃木,清幽静谧,巨大的香炉内供香点燃,飘散出淡淡的白气。
南宫家的众弟子持礼相迎,将李岱与舒年分别引往两处,李岱去与各家的大师议事,舒年则是被引到偏厅喝茶。
舒年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年纪轻、资历浅,现下还不足以和大师们同席,况且他来的目的也并非是要参与议事,而是来见南宫恒的。
他正要试着给南宫恒发消息,年轻道士已先一步跨进门,坐到他旁边与他交谈:“你和南宫家的孙少爷是不是高中同学?”
“对,也是我的朋友。”舒年说。
道士说:“我听说几年前南宫家便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吊住了他家孙少爷的命,只可惜他的腿到底没保住,落下了残疾。”
舒年不语,道士又道:“你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吗?”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他魂魄不全,而且……丢了很多。”
舒年心里一跳:“丢失魂魄?”
“他的三魂七魄至少没了一半,具体少了几魂几魄,没人清楚。”道士说。
这就很骇人了,堂堂南宫一族的嫡长孙怎么会缺失魂魄?
他们族中重重的禁制与保护绝非摆设,舒年领教过它们的厉害,究竟是什么人或东西能绕过它们,夺走南宫恒的生魂?
“谁知道,反正南宫一族的人束手无策了,才请了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道士看他一眼,笑了笑:“你师父当年的阵仗比起这会儿也不差了,别说,目的差不多,也是为了保护你不被厉鬼夺魂。”
舒年点点头,心中漫起暖意,师父对他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可惜当初连你师父都没办法,别人就更不用说了。”道士笑着说,“最后还是靠你自己杀了厉鬼,你是不知道,那晚的录像都被他们看烂了。”
舒年眨眨眼睛,心情好了些,忽然门外走进一位南宫弟子,说是南宫恒相邀,请舒年和他见面。
他没发消息,南宫就知道他来了。
舒年和道士告别,来到南宫恒的住处,是一座三层的六角楼阁,翘角上悬挂着一串串细小的铜铃,风吹来时便铃铃作响。
楼阁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和药味,南宫恒坐在轮椅上,冲舒年笑了笑。
上次见到南宫恒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比起那时,南宫恒显得更清瘦些,身上的雪白唐装略显宽大,却依旧不失清俊风雅的气度。
“南宫。”
一见到他,舒年就心里发酸,但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回以一个笑脸。
南宫恒请他坐下:“抱歉,没能迎接你,新年时也没有给你发拜年消息,那时我在静室休养,他们不允许我接触手机。”
“小事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舒年说,而且就算当时南宫给他发了,他也看不到,还是这样比较好。
“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南宫恒笑了笑,目光温和:“那几乎是我们每年中唯一的交流,所有的祝福我都会构思许久,才写好了发给你。”
“那是你自己写的?”舒年怔了怔,“难怪措辞那么漂亮。”
“你喜欢吗?”南宫恒莞尔,“每年我只会发给你,你是唯一能看到它的人。”
舒年沉默下来,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南宫恒对他的用心远超想象,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少爷,时间到了,请您喝药。”
南宫家的医师端来一碗煎药,放在南宫恒面前。
碗里的药汁腥气扑鼻,舒年一闻就知道里面加了血,却不知是什么动物的。
南宫恒端起药碗,一言不发地喝完了,女仆为他端来水杯和打湿的热毛巾,伺候他漱口擦手,又有另一个女仆专门捧起干净的毛巾,擦干了南宫恒的手。
这样的南宫恒给了舒年陌生感,但也不算出乎意料。
他了解这些大族,所有的温良恭俭让都是展示给外人看的,内部等级森严、规矩林立,南宫恒接受他们的服侍无可指摘,他也仅仅是遵从家规罢了。
喝完了药,医师和女仆离开了,南宫恒的面容恢复了少许血色。
他静默片刻,忽然笑着说:“我出生时,祖父曾为我开卦算命,他说我天生魂魄不全,必会生路坎坷,过早夭折,活不过十八岁。”
原来南宫缺少魂魄是天生的,难怪了。
舒年了悟,他确实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在南宫家直接夺走嫡长孙的魂魄,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你怎么会缺失魂魄?”他忍不住追问。
南宫恒笑了笑,并未解释。
“祖父用了很多法子为我续命,到我十八岁那年,他又用我的一双腿保住我几年性命,可并不长久,如今的我已经……”
“你长命得很。”舒年打断他,他不喜欢听南宫讲这种丧气话,更不希望一语成谶。
南宫恒微笑起来,沉静地望着舒年的眼睛,说道:“我很高兴你来看我。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了。”舒年点头。
“我有一个请求,或许你能以朋友的身份帮我。”南宫恒说。
“你说。”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为难,但这二十二年来,我几乎事事遵从家族,如今我也想顺从一回自己的心意。”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舒年的手背上,虚虚握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很喜欢你。”
“我的请求便是,在我死前,你能不能和我交往?”
未婚夫们的聊天群·七十一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