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 下(243)
“那个时候,你有自己的目标,当你决定斩断一切也要成全他人时,你才因此成为了一个佛。”
“你有没有想过,燃灯太子如果只是一个一生停留在原地,局限于个人情爱的人,那么……任凭是三佛……还是任何一个对待众生并不慈悲的人,终有一天,一旦你跌落了……每个人都可以来肆无忌惮地取代你。”
“可你……又凭什么败给他们。”
“……”
“死亡或许冰冷,但敢死一次,才是世上最强大又安全的武器。因为一个人都死了,那还怕什么。”
“死人不用恐惧任何人,更不用害怕失败和输赢,只有死人才会去敢去做世上一切常人不敢做的事,这样的人才会不怕死。”
“而你在成就你自己之后,也大可以对我不用手下留情,我之前怎么对你的,你现在都可以怎么还我,但太子殿下,但别忘了,我们这一生是……敌人,是仇人,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对手。”
“……好好问问你自己,你今夜到底能不能打败你自己,你要不要听从你现在身体的五方佛法相的话,还是遵照你自己的佛躯意志按时回到第三轮佛位游戏中去,去改变你……现在想改变的一切。”
“你是真的败给了自己的心魔,连这第三关的考验都已经撑不下去么,方定光。”
“看一看你自己的心,你到底是要只为了这一个人,还是要去打赢众生,赢得属于你的佛位第一,方定光。”
“这真的是原来的那个你自己吗?”
这一句句亲口说出的话,真正意义上主宰着一切的转轮圣王本人再一次抛出了对年轻奴隶向着前方又一次逃出死界的办法和引导。明明,之前用尽一切办法逼他变强,此刻却也在一心救他的白发男人一头长发散落着,却也用身躯和他一起共度着眼前这一重难关。
当下,这还和他被困在这笼子里逃不出去的自己的太子殿下因为这一番话埋着头,猛地停下一只手,他发红的眼眶边缘胀满干涩刺激,却也从牙关中无法挤出对这个人哪怕一个字的正常回应。
“……”
【‘不。’】
【‘我不是。’】
【‘我并不想,承认自己败了,这不是我。’】
“……”
这没有办法张口说出来的话,那魔佛太子抱着怀中这个可恶又可恨却总是在这种时候如此理解他的人的眼睛一下红了。
他内心挣扎逃出的本性也越发强烈了。可他也知道,这个人口中的每一句话说的没错。
哪怕他们俩的过往一切早就不复存在。
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是敌人,连最初的朋友都算不上。
但这个人对待自己依旧要比世上任何一个人认真,因为情爱之外,二人永远有着一重因果轮回般的对手感。
而感知到他终于从那大日如来的掌控下无比疼痛恢复了一点心智,那往常总是用各种话语试探和玩弄某人反而一声不吭地用这种难得主动去保护和拉住一个人的态度,继续着隔着二人眼睛上的红布,在今夜他所给予某位太子殿下的这一重考验和帮助。
“……太子殿下。”
“大日如来是你自己佛躯上的五大法相之一,没有人去逼你服从一个法相,他本来就属于你的一重性格,这是你身为佛国太子一生的某一部分思想,但他根本不是弱点,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黑暗和光明,可光明才永远是一个人真正的心,如果你不能打败他,你就不能战胜你自己。”
“……方定光,永远去做自己吧,告诉你自己,你现在到底……最想要什么。”
这话说完,这白发男人已经再一次像是舍身度人般从这牢笼中像是两头困兽般抱住了这后背已经冰冷难受到发起抖来的黑红色长发青年。
他的过往都没有任何人如此耐心而温柔地做过这种事,他这个人的自尊和骄傲,能力和性格不允许他这样,也因为他的过去,还没有从这万千磨难中品味出要对一个人如此执着的信念,但放在二人现在这种境地,他却更接近于去为一个人做引导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了。
哪怕他真的没有对这个人说谎,他已经不是顾东来了。
原来的那个顾东来真的已经为了一个人死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死界,只能用这种办法再设法见他一次的死人了
可在他眼前这个人,还是方定海。
……是他无论多少次,他都不后悔把自己分成七个,忍受粉身碎骨之痛,堕入地狱也用他的佛躯去换回那一颗真心的方定海啊。
“……”
这么想着,那第三个人格下的白发男人也不再言语,而是在这笼子里又一次弯下腰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炙热滚烫到再藏不住心头一切的唇舌和这个人的法门吞入了。可无法发泄和控制自己五大法相之一的魔心下,那一下被他包含住法门的黑红色长发的太子殿下闭上眼睛一声不吭,整个人却也还在冒着一团异常炙热邪门的火。
这种事对于二人来说也是那么不可思议,那双眼因为过于爽快的刺激而充血一下睁开嘶吼着变作血红色,年轻的奴隶跟随着这位转轮圣王这种舍身救赎自己的举止被唤醒了一点从前的‘神智’。
这一瞬间,他对着这么一个骨骼,血液,皮肤上都刻着顾东来三个字的人根本没办法继续无动于衷,只能一边咬着牙忍着佛躯上恐怖而恶劣的冷热交织,一边为了战胜二人这种名为命运的囚牢。
同样模仿着对方安抚和拯救他邪念的举止压制住冷酷暴君,又试图在突破那一重界线前两个人彼此安抚着内心的烈火。对此,白发男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下没有抵抗,而是配合着搂住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滚烫过的脖颈继续帮助了他。
二人霎时间死死顶撞到一起变作下位者突破禁忌冒犯上位者的姿态,一眼只能看到某位眼珠子都变成邪恶的黑红色的黑发太子难以克制地暴力却也带着一种压抑的温柔压住某个嘴上永远这么不讨人喜欢的白发男人的身体又,头朝着危险而禁忌的方向就一下子也和他继续这场输赢般低了下头。
但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一句句就像是藏了很久很久唯有今夜可以互诉衷肠的话语却还在二人的耳边一次次响起。
“你知道么……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上辈子,这辈子,不管自己去到哪里,一次次都要遇那那个让自己一辈子发疯的人,不顾佛门禁忌犯下大错,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无论我去做什么,我都始终忘不掉他。”
“我和他从来没有真正对彼此好好说过一句爱对方,这也让我一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爱那个人。可我到底要用什么来打动彼此让我们为彼此停留脚步……难倒用顾东来从前对还没成佛时的那个他的那一点爱,和那放在这三千众生面前实在令我不敢冒犯他的痴情和付出么?”
“不,我和他远远不止应该是这样,我希望我和他彼此吸引,不止是情爱那般的吸引,还有一切,我和他这一生中的一切,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必须去追逐另一个人才能活着的,我们一直都是为了成就更好的彼此才被对方打动,甚至付出性命的。”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那个时候,我爱上他,从一开始就是我自愿的,爱没有对错,更没有必须得到回应这一说。”
“说起来很奇怪,很多人总觉得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得不到回应就应该怨恨。”
“可我从来不是什么了不得到伤不得碰不德的人……你那时候的选择,只是因为你必须去做,你有你自己的责任,你也有你自己的坚持,我曾经被你身上为自己的个人责任而付出的虔诚而打动,所以我才会做出同样的坚持,可说到底没有一个人可以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天生应该被所有人爱,包括,顾东来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