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秀:理性的恶魔(94)
“我需要你明天早上帮我打开陷阱的门,在我给你信号的时间打开。只要你能帮我,明天的游戏中你可以跟着我们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晋侯木然地点了点头:“好。”
跟晋侯约定好之后,年未已看到时间已经9点了,再不回去魏子虚会无聊。他转身走向门边,晋侯在他身后小声自言自语起来,若隐若现地传进他耳内。
“Mick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我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但我脑子里却希望他能开枪打死我...真奇怪,我现在对死毫无感觉,明明上午让哥哥替我处刑的时候,我是拼命想要活下去......”
“如果死的是我,哥哥应该会不受影响地继续游戏吧,我真羡慕哥哥......一直都是,他不管做什么事情,开始之前就有能做好的自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如果我像哥哥一样......”
大厦里非常安静,看不到半个人影,年未已悄悄摸回厨房,拿了些肉排。.当他孤身一人走进电梯的时候,心口一紧,又是中午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他环视四周,依然对这阵强烈感觉的来源一头雾水。
陷阱距离关着魏子虚的鸟笼不太远,年未已沿路放了几块肉排做诱饵,至于明天情况能不能按照他的计划走,就只能碰运气了。
年未已安排完,在夜色中走向鸟笼。笼罩着整个场地的卵形屏障发出微光,照亮了大厦外面的环境。年未已看不到明显的照明设备,只能猜想这里的建筑材料比较特殊,在光线较暗时自己发出荧光。由于光源微弱,周围的迷宫伫立在薄薄的黑暗中,年未已走过草坪,耳中听着轻柔的踩踏声,感觉很田园。
魏子虚看来确实等得无聊,现在正坐在吊环上来回荡着秋千。他一开始背对着年未已没注意到,等他听到声响,赶紧滑下来,转身抱臂倚着栏杆,假装无事发生。
“不错啊,看来你进行的很顺利,我还以为你死了。”魏子虚跟年未已打招呼说。
“嗯,我也想你。”年未已答道。
“啧,”魏子虚皱眉:“听你这语气,明天都安排好了吧,别给我出岔子。”
“放心吧。”年未已轻松地说。他把晚饭递进鸟笼后,捡了块靠近魏子虚的草皮躺下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准备应付明天的情况。”
“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亏你能休息好啊。”魏子虚说。
“当然能。到现在为止该做的准备都完成了,那些无法预料的事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我来说唯一的麻烦事就是晋侯。”
“怎么了?”魏子虚问。
年未已:“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我和他接触时间太短,不确定怎么对他比较合适。而且‘审判’技能似乎很危险,明天的游戏中我们要随时关注他。”
“哦?”魏子虚出声道:“不稳定?他终于对杀死双胞胎哥哥有感触了吗?如果他明天没能稳定住自己,我们正好抓住他的弱点,让他输掉游戏。”
年未已:“那是自然。晋侯跟晋爵的关系,应该是这里所有人中最亲密的。我觉得,往往是亲密惯了的人容易忽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重量。晋侯陷害了晋爵去死,但是他独活下来可能也并没有好多少。所以说亲密关系风险很大啊,既能保护一个人又能摧毁一个人......”
年未已停顿了一下,突然说道:“魏导,你之前说,你跟你男朋友同居了三年?”
“对,怎么?”
“嗯......”年未已想了想,问魏子虚:“你男朋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魏子虚听到这个问题,愣了片刻,很疑惑地看向年未已:“怎么突然问这个?”
“唔,我们是队友啊。”年未已头枕着双臂,神情自然地说:“出生入死了四天,至少算是比较熟悉了吧?我觉得熟人之间,聊聊家人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之类的话题,不是很正常吗。”
魏子虚:“别人问是挺正常,但是你问出口,我总觉得你是想套我话来分析我。”
“因为你很少说自己的事。”年未已说:“我不得不引导你多说点,只有多交流才能开始理解,理解才会信任。我就不一样,你问我什么我都会直接告诉你,从来不犹豫。”
魏子虚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年未已从这声冷哼里面,品出了魏子虚还在为他对魏子虚使用“恶魔”牌而生气。但年未已一点儿不害臊,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理解魏子虚,关于这点他从未骗过魏子虚。
魏子虚哼完这声后,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能听到远方的灌木里隐约传来微弱的虫鸣。就在年未已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的时候,魏子虚背对着他,开口说道:
“他是个很普通但也很难懂的人。我们相遇在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虽然不是出于我本意,但我确实夺走了他的很多东西。其实他应该恨我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呆在我身边三年。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甚至超过了‘爱人’该做的那些,但他似乎又很怕我,他跟我说话一直很谨慎。他想让我变好,改掉说谎骗人、戏弄别人的毛病,好像他觉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
“你用了很多不确定的词。”年未已说:“应该、似乎、好像,我以为你会更了解他的。”
魏子虚否定道:“我了解他啊,至少比你了解。”
年未已却嘲讽地笑了起来:“得了吧,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
“......年医生,你真的以为我隔着笼子打不到你吗?”
年未已还没笑完,听见从笼子里飘出来的威胁语句,身上被魏子虚胖揍过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于是年未已轻咳一声,恢复严肃的语气,说:“其实在人性学的研究这方面,我并不同意是经历塑造了一个人。你懂吗,我觉得是人选择了经历。一个人的行为模式是固定的,所有他会经历的事情都来自于他自己的选择。就像晋爵是那种自私要强的性格,而晋侯一直贪图安逸,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是他们一同选择的。这就是通常所说的‘本性难移’吧。”
年未已停顿片刻,话头转到魏子虚身上来:“同样,你说的那些坏毛病,说谎骗人之类的,只是你的行为模式,是你本质的一部分。我觉得人的本质没有好和不好,只是一种性格而已,如果你能改掉,你就不是你了。”
魏子虚没有回应,只留给年未已一个僵硬的背影。年未已似乎听见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好听的说法呢......”
由于四周光线暗淡,夜空中的星星显得分外明亮。年未已眨巴着眼睛,感觉夜色像是倾倒下来,席卷了整个游戏设施和渺小的两人。年未已生在长在繁华都市,第一次见到没有被城市灯光污染的澄澈夜空,感到星星和魏子虚都仿佛失真了,跟他记忆中很不一样。
这一刻,他不再急着治好魏子虚了。也许十一年前他说会治好魏子虚,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但他现在发现,在短期内让魏子虚健康起来,不管对魏子虚还是对他来说都不现实。他能做的只是让魏子虚在他身边时感到放松,直到能完全信任他。要培育健康美丽的花,土壤是最重要的。
“你男朋友想让你改掉的部分,是你最独特的部分。世上的人太多了,好的品质也太多了,我觉得独特远比那些烂大街的‘正直’、‘善良’有意思。你的本质,甚至你那些徒劳的努力,我都觉得很可爱......”
年未已默念着这些话,在暖风中沉睡过去。睡着之前,他有些遗憾地想到,这么好看的星空,真希望魏子虚能抬头看一看。
年未已发现自己正坐在室内,面前的木桌上摆了一杯混浊的茶。
他看到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从头冠上垂下来的金色流苏随着他转头而摇摆。他一抬手,嫁衣袖口露出一截白嫩胳膊,过于纤细的手指好像干任何重活都会拗断。年未已狠狠攥了攥拳,皮肤非常敏感,指甲在掌心留下四个红印子。这感觉真神奇,明明只是披着别人的皮,却拥有那人全部的感知与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