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你的信息素(67)
深海森林的信息素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不受控制地流溢,漆黑幽邃的眼中逐渐被血丝占据,忍不住露出尖锐愤恨的獠牙。
就在他逼近巷口时,里头突然扑出一个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他们步履蹒跚,手脚并用,极度恐惧,嘴里甚至喊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节,呜呜乱叫着逃进人潮中,狼狈的姿势引起了行人的驻足围观。
……
巷口的黑影如魑魅魍魉,晃动消失,洛行云长松了一口气,软摊在原地。
结合热已经到了无法用意志克服的地步,浑身剧痛,绵软无力。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深海森林的信息素似狂风刮过,涌进小巷,把其他人遗留的、令他难受的味道冲刷得干干净净。
洛行云弥散的神志蓦地一激,强撑着墙壁站起来,往外伸手。
与此同时,一只手掰着墙角探进来。
靠着惊人的默契,洛行云准确无误地揪住了裴衍的领子,把他拽进来怼在了墙上。
“别追……”他颤抖的指尖明明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紧紧攥着他,摁住他,阻止他跑出去做傻事。
裴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整具身体都是那么地僵硬,紧张,略微发着抖,同时又杀气腾挪。
洛行云踮起了脚尖,双手胡乱推搡他的胸膛,一次次把他往墙上推,像是哀求似得哄他:“我没事,没有被人欺负……我不会被人欺负,信我。”
“我每一次跟你告别什么样,下一次跟你见面,还是什么样。”
一直以来沉默又安静的ALPHA身体一僵,然后突然掐住他的腰,红着眼睛把他抱起来用力揉在对面墙壁上!
修长有力的手指,抱着,攥着,像是濒死般抓着最后一块浮木,又像是要支撑一尊软绵无骨的人偶。
心疼啊。
好心疼。
想要把他掰碎了融进骨血里,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
“你要咬我吗?”少年吓得在他的怀里颤抖了一下,然后又尽量放松,“叫你别来的……你看,难受了吧?”
他低头,用散发着冷雪气息的手臂圈住ALPHA的脑袋,任命地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盈盈如新雪的味道密密实实地笼了下来,像一场大雪落在苍林间。
被咬一口,标记是临时的,没什么关系。
只是贴着自己的那具身体散发出的炙热气息,在阴影里蒸腾着滚滚情欲的ALPHA信息素,还有压迫着他的胸膛、囚禁着他的手臂,以及那些响起在耳边的压抑喘息,都让他下意识的恐惧。
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是裴衍。
洛行云只能紧紧抱着他,闻着他的信息素,在心底里催眠自己:这是小班长,这是小班长,这是小班长。
小班长现在很需要咬我一口。
黑暗中,ALPHA张开獠牙,饥渴地抵在了冷白的皮肤上。
磅礴静谧的雪味在温热皮肤下奔流。
洛行云迷蒙间等待着标记的到来。
但是等了很久,等来的只有一滴烫热的眼泪,还有一声压抑,愤怒,恍若野兽濒死的哀嚎。
——下一秒,一枚针头狠狠扎进了他的脖颈里。
冰冷的抑制剂,尽数的推入血管。
第54章
诸仁良开车到巷口的时候,正撞见裴衍大步流星抱着人出来。
天寒地冻,裴衍脱得只剩下衬衫,外套和卫衣都覆在了那人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哪怕后来他坐上后座,诸仁良也没看清那人的脸。
因为裴衍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大手掌着他的脑袋藏进胸口,遮掩起他的气息,也掩盖住他的容貌。
“是洛行云吗?”
裴衍点点头。
“他怎么了?”
“他太难受了……”裴衍若有似无地隔着军装外套贴了贴洛行云的脸颊,“我给他打了一管抑制剂,马上就会好起来。”
诸仁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两个小伙子,原本想说你们俩是不是搞早恋啊,后来看看裴衍的脸色也不太对劲,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英俊少年依旧勉强维持着淡然自持,但谁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
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嘴唇也惨无人色,有些神经质地轻颤着。
只一双漆黑眼睛病态地燃烧着,隔着衣服盯紧怀中人,手指攥得青白。
明明是三九寒冬,他却好像很热似得不停冒着汗,头发、单衫都被汗水洇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
很好的一个男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病了。
可是又强迫自己不倒下。
仿佛世界末日,天地倒悬,只剩下他。
如果诸仁良是特殊性别者,他就能闻到车厢里爆炸般的ALPHA信息素。
裴衍身上蔓延开的、深海森林的信息素。
洛行云发情后,让他最好不要过来,就是怕他也被感染以后发作。
但他不可能不过来。
他因为太过珍视而小心翼翼努力压抑不敢靠近不敢亵渎的人,被随便几个人糟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就彻彻底底疯了。
甚至想就地就给他一个标记,永永远远免除后患。
——反正迟早都要属于什么人,那不如属于他啊!!!!
他很喜欢他,他会对他好,他会忠诚、体贴、温柔,他会做一个好ALPHA。
但是当他把他摁在墙上的时候,他在他怀里,轻颤了一下。
那轮明亮而炙热的小太阳,那轮不论面对怎样的凶险都不曾退缩的小太阳,泄露了他心中难以抑制的恐惧。
下午和王心卓的对话,蓦然响起在脑海里。
他想有的选。
不论是好的ALPHA,坏的ALPHA。
他想自己选。
而不是被信息素左右,因为结合热来临,仓促而就,无奈之举。
他明媚、炙热、勇敢的小太阳,唯一想要的是——
自由。
他成全他。
ALPHA紧攥着的手指上,青筋暴起,湿透了的黑发恍如竹林间淋过一场春雨,融合着青郁信息素的雨水顺着脸庞流到线条秀丽的下巴,啪嗒打在军服外套上,苍青色浓烈到晕开。
这辆车上不仅仅只有洛行云一个人在承受结合热。
他也是。
只是洛行云的结合热被抑制剂压了一压,叫他人事不省。他那沉睡的眼睛看不见这世上还有个人,为了他卑微而隐秘的心愿,忍受着几乎下地狱般的折磨。
诸仁良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因为校方留的紧急联系人是他,心理卫生中心发来警报,说他们学校的裴衍同学目前信息素水平濒临极限。
诸仁良瞥了眼后视镜背后:“是会失控吗?”
“不。”电话对面的值班人员透着一丝惊恐,“他的生命体征极度危险……他会死!”
……
诸仁良猛踩油门一路闯红灯,泊入最近的医院。
刚停下车,裴衍就打横把洛行云抱了出来。
诸仁良连忙去前头引路,一边走,一边心急如焚地打量裴衍的神情。
之前车里太黑,诸仁良看不清他的情况究竟有多遭,但一进急救大厅,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他的病态就暴露无遗。
短短十分钟,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完全充血了,一对漆黑瞳仁旁侧俱是鲜红,像是曾经在黑暗中泣血。
诸仁良赶紧在走廊里给裴衍妈妈打了个电话,童晓年回复她也接到心理卫生中心的警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诸仁良挂掉电话冲进急诊室,只见裴衍安安静静抱着怀里的小同学,坐在医生对面。
诸仁良忙道:“两个人都发情了,大夫你赶紧给他们俩都拉去治一治!”
医生抬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耐心地表扬裴衍:“……你做的很好,他发作的很厉害,你给他打抑制剂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加上他自己早上打的那一针,他今天统共已经打过两针抑制剂,对不对?”
裴衍哑着嗓子说:“对。”
手还紧紧搂着洛行云,手臂肌肉线条坚硬如铁。
“好的。”医生耐心地靠近,拿出听诊器,“我现在要听听他的心跳,可以吗?”
裴衍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帘:“可以。”
可是当医生探手过去的时候,他抱着洛行云微微往后一仰,嘴唇紧抿。
“你给他看呀!”一旁地诸仁良急得不行。
“嘘——”医生让他一边儿去,和颜悦色地跟裴衍解释,“我是在救他,懂吗?他高龄分化,体质非常差,还连打了两管抑制剂,可能会有危险。”
发情期的ALPHA占有欲和进攻性都无与伦比,SAN值清零的情况下,无法忍受别人以任何形式触碰他的伴侣。
偏偏现在已经下班了,急诊室缺人手,没有办法强制分离。
医生抱着一线希望和这位小ALPHA商量,他觉得他很特殊,在爆A的情况下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但也远比普通ALPHA偏执。
“你也不希望他就此病倒,对不对?”
裴衍抬头,眼中的血色愈发浓郁了,怀抱无意识地紧了紧,喃喃低语:“他会……死掉吗?”
医生愣了一下。
沙哑的嗓音中带了一丝哽咽:“你,能不能救救他?”
“他还很小,只有18岁。”
“他以前……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的。”
医生红了眼圈:“好的好的,他不会死的,你松手,好不好?”
裴衍点点头。
却松不开。
手指痉挛,不听使唤。
“没关系没关系,我是BETA,我再给你叫个女同事过来,我们一起帮你的忙。”
得到了裴衍的默许,诸仁良赶紧去隔壁叫护士,护士和医生两个人围过去,用力把他僵直的手指掰开。原以为会挨几下,但那个濒临失控的ALPHA却很温顺,甚至还哑着声儿对他们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