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你的信息素(2)
洛行云吸了口气,不再犹豫,拉开了校服拉链。
已是深秋,他里面套了件高领针织衫,蓝色的,薄而有弹性。
那领子相当大。平日里,他记得了,好好卷个两三卷;不记得了,堆在脖子上,胡乱一团,作堆堆领。
此时,他就记起了这条好领子。
两手一抻,彻底提上,好领子不负众望地把他整个头都给包了起来。
他再把校服穿好,整就是一个没有头的状态。
更准确的讲,是校服衣领里探出一条奇长、奇宽的蓝色脖子,隐隐凸出五官,上面没有头。
洛行云以这副鬼样子跳出去的时候,不光纵横城南的校霸大佬惊了,他们班班长也眯起了眼睛。
那针织衫虽然薄,但鼻子脸蒙在里面,还是不太透气。
洛行云闷得慌,决定速战速决。
他就着无数针孔中艰难得到的视野,抡起地上的一根撬棍,上去就给了鹤望兰一闷棍子。
鹤望兰能把裴衍打成这样,自己也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光天化日来了个无头怪,已经被重重一下抽在背上,下意识松开了对裴衍的限制。
裴衍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拳头抡了过去。
ALPHA的拳头又暴力又血腥。
胜负已成定局。
巷口光影一闪,重新变亮。裴衍抬头,眼前空无一人。
那个行侠仗义的蓝脖子无头怪,消失了。
裴衍扶着墙壁往外走。
外头撬棍落地,当啷一声响。
他忍着剧痛,加快了脚步。
当他钻出巷子时,眼前是下班的人流,车流。
地上一截空落落的撬棍,滴溜溜地滚着,滚到他脚下,停了。
天边暗金勾勒层云,光芒万丈。
……
洛行云骑到了最近的公共厕所,双手拉住衣领,飞快地剥掉了那件高领针织衫。
少年清瘦,脊柱清晰,白色肋骨恍如机械管道,一根一根整齐排列在光裸脊背上。
他动作飞快,把脱下来的针织衫塞进书包。
这件衣服,以后不能再穿。
他又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摸过的东西仅有那根撬棍,用校服衣袖垫了下,没留指纹。
他垂眸看了眼袖子上的铁锈,掸了掸,回去就洗了,不留证据。
这样一来,谁也猜不到他是哪个。
洛行云把校服拉链拉到颔下,空壳套着校服出来,顶着寒风一脚踢开脚撑。
鹤望兰不是什么好人,戚羽被他揍进过医院,哥几个想报仇,想了很多年了。
至于裴衍……没多接触,但没看他向谁动过手,也从不讲脏话。大户人家的公子,有头有脸的人物,有这个分寸。
洛行云就趁这个机会拔刀相助,伙同裴衍,暗搓搓阴鹤望兰一波。
但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干的。
鹤望兰的仇他吃不消,裴衍那里,他也不想多接触。
眉目平淡、不显山不露水的BETA慢悠悠跨上了自己的吉安特女士自行车,汇入了下班的人潮。
平平淡淡便是真。
第2章
回家吃了顿饭,换了身衣,骑到城郊某高档别墅区。
开门的是阿姨。
洛行云说明来意,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最后,指了指楼上:“少爷在左边第二个房间。”
洛行云已经从孩子的小爹那里听说了,这孩子不太好惹。
不过他就是来个补习的,问题不大。
洛行云换上拖鞋,上楼敲门,里头传来一声滚。
洛行云不滚。
他已经收了三百块钱,他就是死了,从这里跳下去,也得熬到两个小时、上完一堂课后再滚。
小洛绝不退钱!
他握住门把手,充耳不闻地推开:“同学你好,我是你的补习老师……”
接下去的话哽住了。
昏灯下,城南校霸、刚被他阴了一闷棍的鹤望兰,正坐在地上,处理血糊淋剌的伤口,看他的眼神像一条冷酷的红毒蛇。
洛行云无比想穿越回三秒钟之前,重金求一个没有开过门的自己。
他跟鹤望兰对视了几秒钟,挤出一个温和儒雅的笑容:“好的,您忙,我先滚。”
说着便和来时一样,行云流水地把门缝合上,阻隔了掠食者的视线。
冷汗刹那间从背后每个毛孔钻出来。
洛行云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什么运气……
大难不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里头传出低沉喑哑的声音:“滚进来。”
洛行云想跑,但是仔细一权衡,不敢。
他这次可没戴头套,名字什么的,鹤望兰他小爹也知道。
酝酿了几秒钟,他重又推开了门,脸上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同学,你叫我?”殷殷勤勤,狗狗腿腿。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血糊淋剌的大场面,只是对着叫唤家奴的小少爷。
鹤望兰浅色的瞳仁里聚起兴味,慵懒拍了拍沙发:“来,坐。”
“诶,好。”洛行云提着书包,乖巧坐到他拍的位置,一分不差,一分不少。两腿并得紧紧的,发着抖,突出一个知识分子的胆小与扭捏。
鹤望兰被裴衍阴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伤口,心情正不好呢,凑上来个家庭老师供他发泄,聊胜于无。
“你很怕?”开始猫玩耗子。
洛行云扯动嘴角,一个没多好看的笑。
“知道我是谁吗?”
洛行云抬了下眼睛就立刻低头敛目,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求你了。
“是吗?”鹤望兰坐在地上,整个人随意地往他腿上一歇,右手肘搭上了他的大腿,下往上地瞅他的脸,“老师看上去挺年轻的呀,听口音本地人?哪儿上的学?”
ALPHA的面孔深邃立体,漂亮到放肆,一双桃花眼聚着光,饶有兴味地在他脸上、身上打转。
意思很明显——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
洛行云努力表现得又愣又傻又害怕,小声嘟囔:“我念大学了。”顾左右而言他,“同学,你这个伤,不用去医院的吗?”
“懒得去啊。”鹤望兰呵呵一笑,掏出一支烟咬着,长长的腿撑开,华丽的眼尾一挑,点火,“老师帮我?”
洛行云没敢拒绝,苦哈哈地顺过茶几上的酒精棉。
ALPHA摊在地上,愈发松散。
长手搁在他背后,彻底展示出精壮的上半身,以及上头的伤疤。
红毒蛇般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似笑非笑。
洛行云顶着那股被肉食动物盯上的压力,单膝跪了下来,尽量离他的手远一点,飞快检查一遍他的身体。
打得那么凶,竟然只是多了几块淤青。看他那吞云吐雾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了严重内伤。ALPHA这是铜皮铁骨啊……
洛行云仔细把擦伤破皮的地方用酒精消了毒,挤上消炎药,贴上纱布,下意识避开蔓延进松散居家裤里头的深刻人鱼线。
鹤望兰眯了下眼睛,毫无廉耻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怀里。
五指朝下,扣在他腿上。
视野被修长有力的手臂占满,虽然有很多碎口,但第一眼感觉到的,依旧是精悍有力的肌肉线条。
以及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的高热。
洛行云额上渗出细汗,听见自己心跳骤然飙升,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帮他把这些伤口也处理了。
血污被轻柔擦拭,伤口上了药,最后仔细包扎好绷带。
鹤望兰收手,转了转手腕,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细小的暂时性餍足:“谢谢老师。”
“不客气不客气。”洛行云抬手挠头,突出一个知识分子的憨厚良善。
手还没放下,鹤望兰突然揪住他的领子,往前一拉。
洛行云失去了平衡,朝他倒去,下意识撑地,却撑在他的腿上。
棉质居家裤底下,温暖、精悍的大腿肌肉,坚硬到不像是人体。
“老师身上什么味儿啊?”两个人凑得极近,鹤望兰却还嫌不够似的,鼻翼翕动,凑上去闻了闻他的脖颈。
刹那间——
“狗的鼻子比你灵光1000万倍,可以分辨出2-10万种不同的味道……”
“ALPHA也可以。”
脑袋里一旦闪过这个念头,洛行云眼眸一暗。
他忘记了这一点。
也许他所有的伪装,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戳穿了。
坏菜。
他不是裴衍,明年今天他坟头草高两米了。
洛行云起了警惕,神情便淡了下来,卑微讨好的模样消失,眼眸一低,凝视着将他捧在怀里的鹤望兰。
浑身都绷紧了,随时准备暴起自卫。
奇怪的是,鹤望兰只是饶有兴味地捧着他,不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洛行云突然想到另一层:“……我来之前,喷过香水。”
也许鹤望兰只是闻到了这个。
鹤望兰果然调笑着报起了香调:“粉红胡椒,乳香,檀香,雪松,琥珀,乌木……”报到结尾,缠着白绷带的五指按住了洛行云的后颈,轻轻一摁,“老师是BETA?你不适合这种味道。”
辛辣,侵略性强,烟火气太重。
“随便喷的。”洛行云收敛眼神。
鹤望兰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放开了他,转身跪趴在沙发上,露出后背。
“老师,我背上……还有一处伤。”他侧压着脸,从沙发上露出一只满怀恶意的眼睛,“老师帮我处理下?”
那是一处长长的淤青。
外边是白黄的,而后黛青,中心鲜红似血。
像是被鞭子抽过。
他身上所有的伤都不及这道,像是鞭子落在洛行云眼里,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知道……他不知道……他故意……他不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