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想我当佞臣[重生](20)
“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苏俨敛冷哼一声,恨恨的道;“当年他被沈居排挤去云州那偏远之地,若非兄长援手,只怕半辈子都得陪着谢尧在那开荒了。如今身在理政堂,竟干出这样的事来。”
苏俨昭倒没什么好气愤的,上一世陶懿将谢烜的交州旧部名单交到丞相府的时候,他就知道陶懿是个下限几近于无的人,从不曾寄托什么希望在他身上。
“所以兄长打算如何做?”
瞧着苏俨敛一脸正经的问,苏俨昭却突然想到了谢启。
那日出了栖凰阁临别之时,谢启攀着他的脖颈交换了一个极是缠绵的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万事有我。”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能教他放下多日的疲累,以及心中藏而未露的戾气。
想来也有些好笑,玩弄权术多年身在高位且手下白骨无数的人,竟也有一天能被人拥住,以承诺的姿态说一句。
万事有我。
像是多年无家可归的旅人终于有了归处,无需讲究下榻之处的陈设是否豪奢安逸,只要合乎心意的舒适,便无法自制的沉沦。
苏俨敛等了许久才等到回答。
“三司会审,大理寺向着咱们,刑部那边陶懿不会自己的招牌,都察院也打过招呼了,不会难为苏溢之。” 苏俨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说话懒洋洋的。
不会难为苏溢之?
听出话中未尽之意,苏俨敛诧异的扬了扬眉;“可这数十个人里,只有苏溢之一人得脱,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
寻常百姓可不知道什么官场厚黑学,更分不清其中的利害纠缠。只知道唯一逃脱的人跟理政堂中哪一位关系更亲近些。
届时名声有损的只会是眼前人。
终于将还惦记着某人的思绪收回来,苏俨昭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口道;“可这些人当中,当真只有他一人是无辜的。”
翌日午后,大理寺。
苏俨昭自车驾上缓步而下,目不斜视地往三司会审的所在处行去。
齐朝制,三司泛指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由帝王下诏方可举行,审理结果交由永安宫裁定,而后再做定论。
谢启还没亲政,也就是说,审理结果终究会送到理政堂的案头。
不过苏俨昭还是来了。
与其说他对此事有着强烈的关注度,不如说是好奇。
好奇谢启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才走了几步,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谢启一身玄色的衮服,身后跟了好些人及简化过后的帝王依仗,罕见的没隐藏身份就出了宫。
他二位算得上是心有灵犀,前脚后脚的功夫,倒吓得三司的人慌忙迎出来,收拾了地方安置这两位。
于百柯分外为难的看着谢启,当着苏相的面,他不敢如前几日一样大开方便之门,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还未亲政,循例不能旁听三司会审,不如……臣等审理完毕之后,再将结果报与陛下。”
出乎意料的,前几日气场慑人的谢启没露出半点不悦的神情,相反,他好脾气的点了头,自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苏俨昭原本是打着旁听的打算,见了此情此景脚步顿时挪不动了,朝于百柯摆了摆手;“本相留在此处陪陛下就是,三位大人先行去审理,审理完毕之后再将结果报过来。”
于百柯如蒙大赦的走了,全然不曾注视到谢启在听到苏俨昭那句话后突然亮起来的双眸。
等到审理正式开始,谢启四处打量了几眼,确认四周都是皇宫跟相府的人之后,起身走到苏俨昭身侧,俯下身来。
“璟之不想去看三司会审?”声音低低的,充斥着点蛊惑的味道,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苏俨昭由着他拽了袖子顺势站起身来,嘴角亦勾了勾;“想去又如何?”
本以为这位是想缠着他应允旁听,不想谢启抿了抿唇,拉着他就往门外走;“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跟着谢启走到正堂后面的小间,听到于百柯审理的声音隐约传来的时候,苏俨昭甚至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他明明可以正大光明旁听的……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听墙角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启对事情总有特殊的解决方式~
感谢哒哒哒、知风的地雷~
感谢“哒哒哒” “士己” “大果紫檀” “艾草未央” “明河影下苏熙” “毒嘉莉雅” “Fy” “再也不对你笑了” “甘乐” “梧桐雨” 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58章
想归这样想, 看着一旁的谢启屏息静气的模样, 苏俨昭还是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声。
早前耽搁了一段时间,三司会审已经进行到中途, 他两蹙了眉听了好一会才跟上进度。
于百柯洪亮的声音透过空间传过来,显得十分清晰。
“苏溢之, 早前你在狱中曾递了状子自言有内情, 如今三司会审直呈天子,有何内情只管说来。”
于百柯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什么严厉,相反, 温和到了一定程度。
苏俨昭扫了一眼凝神专注的谢启,没言语。
狱中之人想要递函给大理寺的最高长官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有人关照自然两说。
苏溢之的声音跟苏俨昭其实有几分相像,都带着几分男子的清越,以及十足的镇定内敛。
“禀大人,会试前几日, 确有人找晚生说过科考试题一事, 言道只需支付一笔不菲的银钱就能得到今岁会试的试题, 被晚生所婉拒。后来左思右想觉得不妥, 便挪出时间调查了几日来人的身份, 查出此人姓易名悠,同是要参加科考的举人。其叔父负责刊印本次会试的试卷。只是时间匆忙, 未来得及上报官府。”
话语适时的戛然而止,留出三分让人臆想的余地。
“你血口喷人!我几时在会试前来寻过你?又何时索要过大量银钱?”同样十分年轻的男子嗓音,只是多了抹气急败坏的意味。
“我却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况且考场搜身时并未在我身上寻到丝毫夹带, 只听闻事后有人胡乱攀咬,就不知是谁受不住刑胡乱招供了。”
“你……”
苏溢之言辞干净利落吐字清晰,话里行间里直指易悠的叔父为了财物泄露考题。
而这些对大理寺都察院来说查证并不困难。
至于会试之前的事,全凭一张口说,就是仁者见仁了。
一墙之隔的正堂里陡然间静默下来,间或传来更近些的低语声,料想是于百柯等人在商议如何处置。
苏俨昭将身子靠在墙面上,挑了眉看向身边脸上没出现半点意外之色的谢启。
相比苏家跟玄卫的情报网,谢启手里能调动的资源少了好些,却也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
能不能及时探到真相两说,要布一个简单且能自圆其说的局却算不得困难。
谢启正凝神听着正堂中的动静,突然被人拉起了右手,被生生唬了一跳。
苏俨昭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将掌心的一面翻过来对着自己,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描了几道,动作自然无比,神态更是十分认真。
身侧人的体温一向偏低,谢启骤然触碰到微凉的肌肤,却觉出几分灼热来。
他浑身一颤,半边身子都有些僵硬起来,顾不得再去听隔壁的声响,只极力抑制住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
等他反应过来苏俨昭是在自己掌心写字的时候,白皙的指尖已然第二次从下往上挪移,继续书写着笔划。
收敛了好半晌心神,才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字本身上去,勉强辨认起来。
“……纵……容?”头两个字没看见,谢启只半蒙半猜的猜出后两个字,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苏俨昭点点头。
谢启蒙了这么一瞬。
纵容谁?
苏溢之?易悠?
他的本意只是想将苏家干干净净的摘出去啊。
许久,他才恍然大悟般的又比了个口型。
陶懿?
这是谢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万全之策。
陶懿虽身在理政堂却不主管科考,试卷上的题目他虽能勉强弄到,到底没什么说服力。于是笼络了易悠的叔父易及,由他出面售卖科考试题。易及本就贪财而苦于求富无门,两人一拍即合身狼狈为奸。
这是谢启查到的。
陶懿是他复辟后才被拉进的理政堂,明眼人都知道是谁提拔上来的。
若是处置了陶懿,涉案之人又有苏俨昭的族弟,寻常百姓会如何作想不问可知。
弃卒保车,先将陶懿跟苏溢之都摘出来才是正理。
见身侧人又点了点头,谢启的眼珠转了转,同样拉起苏俨昭的手,用指尖在身侧人手掌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
掌上传来阵阵□□感,苏俨昭忍住将手强行抽回的举动,微微抬首,正巧对上少年嘴角衔笑的面容。
现世报来的快啊。
日后清算。
苏俨昭神态专注,倒是没闹出什么前两个字不及辨认的乌龙,一字一字看得清晰。
最后一笔写完,谢启微微偏了头,神态中带了些征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人君主的是不是该大方些,已经揭过了的事就让他过去,而不要斤斤计较想着日后一一讨回。
可只要想到陶懿动过拉眼前人下水的心思,他就觉得无比的厌恶。
苏俨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说些什么,却扬了扬下巴,示意还在纠结的小皇帝注意正堂的动静。
谢启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两人来此的目的上,却讶异的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传出些稀稀拉拉的收拾声响,显然是会审刚刚结束,众人各自散去的状态。
等等,适才于百柯说过……会审完要来给他汇报结果?
片刻之后,苏俨昭站在早些时候用以休憩的屋子里,一面努力平复下一路急走的呼吸,一面十分后悔自己提醒了某位行事天马行空的小皇帝。
天知道谢启看清状况后的第一反应怎么是拉着他一路往这里赶。
于百柯发现了又能怎样?
刚刚坐稳不到半刻时间,就有通报之声自门外传来。
“禀陛下、丞相,大理寺卿于大人求见。”
“宣。”谢启走的比苏俨昭还急些,脸上还有些微微的潮红,闻言稍顿一顿,道。
于百柯一脸严肃的走进来,先行过礼才起身十分恭敬的汇报了三司会审的结果。
尽管早已在旁的地方听过一遍大概过程,谢启还是十分给面子的认真看向他,想知道三司长官对此事的看法。
“大理寺已重新派人查证过,此事系负责刊印科考试题的易及为图钱财泄露考题,苏家溢之公子纯属被牵累,与科考夹带一事无甚关联。”于百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道,面上一派端庄持重。
谁都清楚,区区一个负责刊印的小官会不会有天大的胆子独自泄露科考试题。
但要往上查,能摸到会试试题的又有谁是好惹的,何况此事还牵累到了不少人身上。
能过则过罢了。
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谢启满意的点点头,道;“于爱卿办事朕想来放心,就如此裁定吧。苏相以为如何?”
两道目光同时转移到苏俨昭身上,他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于大人要细细审查被攀咬出的举人,不能错放,自然也不能胡乱定罪。”
于百柯应了一声,见没其他的吩咐便告辞退下。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谢启长舒一口气,只觉这几日萦绕在心头之事终于放下了。
“这样处理,璟之觉得如何?”他勾了勾唇角,眉眼间甚至带了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像是考试得了头名的小孩子一样。
苏俨昭笑了,顺着他的意思夸;“极好。”
某人顺杆直上,站起身凑过来挨得紧了,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既然极好,有什么奖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59章
奖励?
苏俨昭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容, 轻轻笑起来。
“阿启想要些什么?”他偏头想了想, 眉眼间都含了愉悦。
“一封奏折如何,写满对当今陛下英明果绝的夸赞。”苏俨昭一本正经的道, 给出一个对面的人绝不会同意的建议。
“就这个?我看起来像在乎虚名的人吗?”谢启不满的努了努嘴,目光盯在身侧人好看的眉睫上, 只觉难以自制的呼吸困难;“奖励这种东西, 自然是给些实实在在的好。”
十□□岁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少精力旺盛的时候,加上生母早逝, 宫中就没了人有胆量安排宫娥引导他床笫之事,只不知从哪里有了个模糊的概念。
就像此时此刻, 面对着心尖上的人,对方那张铭刻于心的容颜就是最好的催情之物,后背不知几时起已微微出了汗,身下的某个地方更是一片灼热。
明明早前开口只是念头一起随口一说, 如今思绪却按捺不住的延展开来, 难以克制的臆想些别的。
“阿启福有四海, 要什么没有, 缺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出谢启的不对劲, 苏俨昭却只作不见,继续一本正经的道, 唇边却微微勾起,无论暗地里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那一抹弧度。
如以往一样清朗动听的声音入耳,谢启却有些沮丧的偏移开目光, 带着全然第一次谈情说爱的生涩与患得患失。
谢启正低头失落间,却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然后凑近了他。
“好,我的陛下喜欢实实在在的,那么为人臣子的自然当尽力满足。”耳畔的低语,带着点温柔和纵容,像要把人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不露丝毫缝隙。
腰身被环住,而后是唇齿交磨,长久的缠/绵温柔,却又带着点擦/枪/走/火般的热情。
谢启只怔愣了极短的一瞬,而后便唯恐速度稍缓错过什么,迫不及待的同样伸手拥住身边的人,激烈的回应起来。
这是个湿漉漉的吻,带着双方难舍难分却都只能算是青涩的吻技较量,时间拖得却长久,像要吻到不知何地的尽头。
谢启记得清楚,他和苏俨昭能算得上亲密的举动只有两次半。
头一次是西戎和亲,自己破釜沉舟的剖白,然后抛却所有顾忌的啃噬上去。
全然尝不到分毫甘美的滋味,只觉出几分心事剖白的爽利和掠夺的快感,以及……事后的惴惴不安。
第二次是明徽山庄,星星点点的光亮下,那一次清淡如水的触碰。
若有如无的暧昧,一触即离的贪恋,以及星光下勾了手指的应诺。
唯一的一个半次,是令泽居里印在额头上的印记。
一直冷静自持的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头一次带了情意,而后轻轻的凑上来。
所以,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是吗?
一吻结束,谢启眉目润泽的看向苏俨昭,将原本环在背上的手移到腰间的玉带上,拨弄了几下。
比邻着举行三司会审的威严所在,他却浑然不在意,只定定的凝视着眼前人,轻轻唤出声。
“璟之……”还残留着吻后余韵的嘴发出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却不显刺耳,相反,带了点细密的柔情。
少年的手逐步探索着,已渐渐不规矩起来,被苏俨昭眼疾手快的拿捏住了。
谢启似有所觉的抬起头,睁大了一双充斥着无辜的眼眸,定定的回望过去。
“奖励可是给完了,想要别的,下回请早。”玩笑的话语,带着点无可奈何。
“璟之……”谢启凝下神又唤了一声,尝试将手挣脱开来,继续之前的所为。
手第二次被擒住,相拥着的两人无声的对视了片刻。
“你加冠之后再说。”良久,苏俨昭妥协的败下阵来,应诺了一声。
两世沉浮,他对情爱之事并不反感,一直未曾婚娶不过是因为不曾碰见合心意的人,而非全然的冷淡。
只是……未免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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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得很快。
于百柯得了谢启跟苏俨昭的首肯之后,再就具体事宜与陶懿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商议过,硬是赶在会试张榜之前给出了审理结果。
主犯易及与其侄易悠泄露科考试题,流放塞北,所有涉案举人除已经查实确属清白的三人之外,尽数削去功名永不准再参加科考。
至于包含苏溢之等因此事被耽搁会试的三名举人,由都察院出面象征性的给了点补偿,确也只能参加三年后的那次科考了。
至此,科考夹带一事尘埃落定。
殿试这一日,苏俨昭与谢启一同去的洛成殿。
谢启身为帝王要负责主考殿试,他又不愿做个表面功夫瞧一眼就走,索性留在殿中跟已然通过会试的未来大齐栋梁们大眼瞪小眼。
苏俨昭就清闲得多,左右苏溢之还得等三年之后再战,殿试中没他要关注的人,他也就乐得诸事不理。
不想冤家路窄,一出了洛成殿的门,迎面就撞上了一身正装的陶懿,两人对视一眼,相互见礼。
“下官还未来得及恭喜苏相,苏家旁系的公子安全从科考舞弊一案中脱身,实在是可喜可贺。”陶懿拱了拱手,面上一派真诚。
苏俨昭注视了片刻对面人微微发胖的身躯和堪称和善的面容,没什么诚意的笑了笑。
见过了玩弄手腕**算计矛头直指自己的人,偶尔遇见这么一个做坏事都想拉人垫背的,也算有些新奇。
关键是,云州之事说到底虽是互相利用,到底是他帮到陶懿的更多几分。
没了陶懿还可以有陈懿许懿赵懿,陶懿没了他的援手就什么都不是。
虽然不到耿耿于怀的地步,终究是心头的一根刺。
若不是谢启在他掌心里写的那四个字,他绝对没有耐心留着眼前人到今日。
且看谢启如何做吧……
等等,他从几时起开始习惯将自己范围内的事情交由旁人来掺和了?
思绪纷飞了片刻,苏俨昭才将注意力重又挪回来,好在时间不久不曾露出异样。
“溢之是我苏家旁系,自幼也是严苛教导出来的,自然不会去做什么科考夹带之事。当然,也亏得三司会审陶大人与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的功劳,还了我苏家子弟一个清白。”
他说的自然流畅,分毫不曾露出半点不满的模样,倒让陶懿有些纳闷。
科举泄题之事曝光,他险些魂飞天外,不料庭审结果转了个大弯,苏家苏溢之咬死了易悠买卖科考试题,他便顺势搞定了口供呈词,将自己全然摘开。
此事疑点不能说没有,确没有人敢于查证。
譬如苏溢之惴惴不安查出易悠的身份之后,为什么不向自己的两位堂兄报备一声?
他可不是投状无门的普通举子,无论是右相还是定国公,扫清事前的隐患都没有半点难度。
陶懿心中犹疑良久,始终不曾放下心来,今日本非他值守,到宫中来不过是想试探一二。
瞧不出半分破绽,陶懿硬着头皮又跟眼前人又客套了几句,就见不远处的洛成殿里出来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探头探脑的望了两眼,瞧见目标后一溜烟的朝他两人的所在处跑来。
“见过苏相、陶尚书,”一番问礼后,云亦踌躇了片刻,才又道;“陛下吩咐了,有话要带给苏相。”
陶懿闻言识相的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去了,将空间留了出来。
云亦凑的更近些,轻声道;“陛下让奴婢给苏相带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相要是没有旁的事,不如早些进去?”他顿了顿,试探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陛下。
这个称呼萌吗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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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距他从洛成殿里出来, 还不到半个时辰。
面对着云亦希冀的眼神, 苏俨昭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态点了点头,而后就由踏进了近处他刚离开不久的那座宫殿里。
谢启正用手肘撑在桌面上, 百无聊赖的用指尖画着圈圈,间或抬起头, 扫视一眼殿下正在奋笔疾书的贡生们。
他后悔了, 真的,监考当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哪怕监考的这场是大齐迄今为止最高水平的考试也一样。
正无聊间,殿门开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瞧见苏俨昭的身影。
等人走得近了, 他笑了笑开口;“丞相寻朕可是有事商议?去后殿要方便些。”
话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一撩衣袖走在了前面,引得苏俨昭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敢情是不想呆了又不好意思径直走人, 索性借他的名号。
无奈的摇了摇头, 亦没出声反对, 只沉默的跟了上去。
与处处彰显天家威严的正殿相比, 洛成殿的后殿算不得布置豪奢, 甚至也并不宽敞,只勉强能算得上一个休憩之地。
谢启倒不嫌弃, 一进门就长舒一口气,像要把适才在正殿绷的紧紧的仪态风范尽数卸去,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若是不喜欢, 直接走也没人敢说什么。”苏俨昭看着少年一脸脱离苦海的满足,勾了勾嘴角道。
“可我早前说过了,要在洛成殿守着殿试的。”谢启扬了扬眉,早前盘桓在眉眼间的困倦却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淡淡的温和。
活生生一副两面都想顾全的模样。
“呵……”苏俨昭低低笑了一声,安抚一般的道;“左右晚间无事,我陪你到殿试结束好了。”
不就是嫌殿试无趣想要人陪吗?直说也成。
“当真?”谢启脸上涌上几分心愿得偿的欢愉,确认了一遍道。
苏俨昭微微颔首算作回应,接过容晏递过来的茶盏,端在手中,将话题移开了去。
“阿启可想好了此次的三甲人选?”
理所当然的话语问的谢启一愣。
“如今殿试尚未结束,贡生所做的策论也还未尽数交齐,怎么就能想好了此次的三甲人选?”
茶盏中的茶水还有些烫,苏俨昭一时并不急着饮,只挑眉笑道;“阿启会试那日曾问过我,崇安三十一年的科举,为何我摘了会元,殿试时却只是榜眼。”
科考名次这样一朝定终生不能重考的东西,无论坐到了多高的位子手中握有多少权柄,都不能说是全然不在意。
苏俨昭却说的很是随意,仿佛他口中所言并非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一样。
“那一年的科举,前三甲及二甲十名之内,除了我都算不上出身世族。哦,还有个沈居,彼时沈家已是日暮西山江河日下,文宗点他为探花,不过是为了安抚世家而已。”
文宗在位时十分刻意提拔寒门,会试录取人选不由帝王裁定,他便在殿试名次上下功夫,也算得上是朝堂里明面上的秘密。
他看了似懂非懂的谢启一眼,续道;“世族势大且盘根错节,致使寻常百姓家的子弟难以身登高位,文宗有此举,想做些什么意图十分明显。睿宗、穆宗在位时间都太短,对此事有心无力,阿启应当知道我的意思。”
谢启当然听懂了。
苏俨昭在提醒他,亲政之后该做些什么。
怪不得,身侧人对苏溢之能否当上殿试头名分毫不热衷。
“璟之为何要跟我说这个?”他有些疑惑的看向不远处的人,轻声问道。
苏家不仅是世家,还是老牌世家。老定国公逝去多年,至今余威犹存,军中仍有诸多昔日旧部卖苏俨昭两兄弟的帐。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告诉他这些?
“苏家子嗣不昌,苏溢之那一脉早已淡了,定国公府这么多年又只有一子一女,还不到盘根错节的地步。”苏俨昭笑了笑,随口解释给他听。
谢启看了看身侧人的表情,突然觉得……
怎么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更何况,这辈子我也没打算要子嗣。”
谢启猛的偏头,讶异的看向身侧的人。
这是他一向刻意不去关注的问题。
大齐的规矩,不忌府中蓄养男侍或地位相仿的男子结契,男子相恋因此举而风行起来。
民间如何不知晓,但凡家中显贵些的,结契归结契,延续血脉都还是要的,只不过处理的干净利落些,也算各自安好。
按谢启的想法,他是必然不会立后纳妃生养皇嗣的,左右谢家人多,想继承皇位的能从永安宫排到宣政殿去,后继无人什么的无需担忧。
可他摸不清苏俨昭的想法,也不太有胆量去细想。
像骤然得了糖果一样的小孩一样扑上去,两人肌肤相贴着,谢启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里,低了声音问;“这算什么,亲政提点之后的随口一说?君子一诺千金呐。”
“算承诺怎么样?”
苏俨昭偏了头去亲他,细密的吻自额头一路向下,直吻到唇瓣的位置。
谢启含住对方的偏凉的唇,唇齿交缠了片刻后才将人放开,清朗的声音在室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