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太子就趁着给皇后请安的机会,把事情说了。皇后心中一盘算,道:“皇上这回带出来的年轻姬妾不少,但孩子刚出生一个月的,只能是蝶贵人了。好好地,她把孩子送走做什么?”
这话太子不好在母亲面前说,不过皇后只是想了片刻,便也想到了,当即骂了一句:“不成体统。”
只是这孩子刚出生,眉毛眼睛都看不出来,也分不清是谁的孩子,何至于就冒险送出去?或许是池维竹做事谨慎,看行宫管理不严,趁早了断?想想却觉得颇为怪异,池维竹与皇上本是父子,就算是他与蝶贵人不伦,生下的孩子跟皇上也有几分相似,留在宫中便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何至于冒险?况且孩子出生一个月才送走,难保有细心的人,能看出什么来,不是弄巧成拙?
皇后吩咐太子定要去找到被送出去的孩子,自己打算亲自去一探究竟。她心中思量一番,却是约了淑妃,往蝶贵人宫里去了。只说是宫内太久没添丁,对蝶贵人的孩子颇为喜爱,淑妃神色倒是如常,也是说说笑笑。
谁知刚到了蝶贵人宫中,就见太医匆匆赶来,几个宫女拦住了皇后和淑妃,说是小皇子出痘了,怕是冲撞了娘娘们。皇后顿时明白过来,这倒是巧妙,皇子出痘,除了照顾他的贴身婢女和太医,一律不许人见,宫殿内也不许人随意往来,免得把病传播开,等过几个月再把小孩子抱出来,谁也看不出孩子被换了。
池维竹不像是这等细心之人,只怕是淑妃出了主意。
皇后拿帕子掩了口鼻,看身旁淑妃,淑妃神色淡淡,咳嗽了两声,细声细气道:“既如此,娘娘快些回宫吧,免得病气冲撞了玉体。”
别的宫人也劝,皇后只好先离开,免得打草惊蛇。
只是这小皇子闹出的动静越大,皇后心中越是疑惑,何至于演这么一场戏,换走一个不一定露馅的皇子呢?除非那个小皇子身上,有什么能暴露他身世的东西。想到此处,皇后更是催促太子去找小皇子,还有当日接生的稳婆。
太子依言去找,却发现那个稳婆这两天得了急病死了,这可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太子更觉得此事足以让池维竹送命,因此更加敦促下属去调查了。
想着池维竹也就剩不下多久可以得意,太子见了他倒是少见的和善了。
*
这边的互相算计不提,且说另一边,何明德和池旭尧晚上胡闹到半夜才睡下。池旭尧还迷迷糊糊困着,就感觉被人裹着被子抱起来。他本以为是辉光又要带着自己换个床,眼睛都没睁,就道:“好累。”辉光好像拍了拍他后背,说了句什么,他就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睡到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些冷,睁眼一瞧,天色还有些昏暗,而自己好似在青天之上,脚下人家农田,好似指甲盖那么大的玩具。青竹的香气萦绕鼻尖,全然一片陌生的场景。池旭尧闭了闭眼,再睁开,仍是如此。
池旭尧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心里倒没有惊慌,只是有几分好奇,毕竟辉光也不会卖了他去。他往后一靠,果真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何明德见他醒了,把手里的米糕递过来让他咬一口,端王瞅了一眼,有点嫌弃道:“我还未洁齿。”
何明德见他躲闪,把那米糕咬下一块,自己叼在嘴里,故意去逗他,惹得端王一边笑一边嫌弃地夺。何明德自己把糕点吃下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道:“王爷,咱们亲吻也就是一个时辰前的事,那会儿你怎么不嫌弃自己没洁齿?不是也吃了东西吗?”
那怎么能一样,那会儿两人在胡闹些什么呢?
池旭尧自觉自己是很爱辉光的,却唯独受不了他的这张嘴,总爱说些自己又爱听,又听不得的话。当下就要把身上裹着的被子扔了,和辉光好好理论一番,却被人提前识破,裹得更紧了。
辉光赶忙按住他,道:“一会儿再打,一会儿再打,别误了时辰。”
什么时辰?
说话之间,就见眼前一切景色,蒙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极亮。那光线越抬越高,昏暗的一切逐渐被掩埋,脚下好似水面,泛着金色的波光,池旭尧才注意到半山腰原来有层看不见的雾气薄云。太阳越升越高,眼前的画卷也越发壮丽,从昏暗到灰白,到橘红,再到全然的金,光线所到之处,丛林间鸟兽皆醒,光到何处,何处就有天然之乐响起。
这就像是一场天地准备的表演,壮大绚烂。
池旭尧讷讷不语,他从前这个时辰或是在读书,或是在休息,何曾有这样的眼福!天地之景何其美!
何明德也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人,想着白驹过隙,不过片刻相守罢了。金色的光落在了旭尧的脸上,太过刺目,把那半边尚未痊愈的脸模糊,耀着光,竟有几分神圣之感。何明德忍不住,轻轻捏着池旭尧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池旭尧回头正对上辉光的视线,温柔地,含笑的,金色的光也落在辉光的眼里,缱绻地诉说着情意。池旭尧温顺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在天地间接了个吻。
太阳越升越高,片刻即高挂天边。这惊心动魄的开幕曲就此结束,他们是唯一的观众。
端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明德,问道:“你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
何明德笑道:“虽然我和王爷是先成婚,但也要恋爱约会呀。一起看日出不就是约会清单必做的事情吗?”
端王一听,约会清单,倒是有意思,忙问道:“那清单上还有别的事情?”
“自然是有,”何明德站起来,顺手把被被子裹住的端王也拎了起来,“不过不能告诉王爷,不然王爷有了防备,我还怎么半夜把王爷偷出来?”
何明德用手上下比划了一下,补充道:“我列的清单这么长呢,足够王爷和我约会到白发苍苍了。”
端王问不出来,忽然起了玩心,把被子仍给了何明德抱着,自己却出其不意跳在了他的背上。
“我也有清单,清单就是辉光要背着我下山。”
“改天不行吗?今日没有用早膳,很累啊。”
“但是你到八十岁就背不动我啦。”
过了一会儿,池旭尧那玩闹的意思刚过,就担心地问:“辉光,你累不累?”
旁人都说端王骄纵,总是欺负他,何明德却从来不觉得。他知道池旭尧的骄纵只是他亲近的表现,心里却很有分寸。
何明德笑了笑,道:“有一点,不过想到是你的话,可以再少一点。”
端王就要从他背上下来,却被何明德拦住了:“就差几步路了。”
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一座凉亭里,奴仆已经在那里煮了茶,备了糕点,热了银耳汤。这里景色虽不如山顶,却也不错。凉亭北面就是个小寺庙,红墙黑瓦,里面正在撞晨钟,古朴极了。凉亭前,就是一条修建地不算平整的石头小径,通往山下,也有自然之美。
两人都饿了,在此坐着用了糕点垫垫肠胃,正说这话,就听“嘎吱”一声,那不知多少年的寺院大门被打开,走出来个老和尚,肩上挑着两个水桶。
这老和尚看了他们一眼,走了两步,回过头又看了何明德一眼,竟回转身子,走了过来。
侍从要拦着,端王见这和尚不像是有功夫的样子,就挥开了侍从,两人站起来打了个稽首。
这和尚念了句佛号,又打了个稽首,道:“老和尚晨起肚里饥饿,两位施主不如请老和尚吃一些糕点吧。”顿了顿,眼睛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道:“老和尚觉得与二位有缘。”
第83章
京城历来能人最多,骗子也最多。既有能人骗子,自然缘分也就多了。池旭尧与何明德不以为意,只是良辰美景,看这老和尚又颇为风趣,多说几句也未尝不可,因此也就请他入席,攀谈起来。
和尚法号智尘,今年六十,在这小小的广林寺已清修四十年。
问起缘分,智尘捻了捻胡子上沾到的糕点沫,对端王道:“天地间生灵何止千亿,我与二位今日见,即是缘,来日再见,也是缘。”
何明德笑道:“那与我二人有缘者虽不多,却也有几千我们可请不得这么多的糕点。”
上一篇:异族将军偏要嫁我为妻
下一篇:契弟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