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玑脸红耳热的,拿起一朵桃花糕堵住了湛缱没遮拦的嘴。
他们如此恩爱和睦,云家众人心中才彻底放心——就凭着湛缱对子玑的这份偏爱,无论云家日后如何沉浮,子玑都会被保护得好好的,这就很够了。
到傍晚时分,云家人才出宫,他们进宫一趟,私下里跟湛缱脱了君臣的等级关系,本是最好开口替云非寒求情的,但始终无人提此事,连爱子如命的慕容淑都避开了这个话题。
离宫前,慕容淑进内殿和子玑说了会儿话,湛缱以为是那些不便开口的求情之言,却也不是。
“娘亲又给了我一堆首饰。”云子玑打开手中精致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珠宝美玉制成的珠链,“她总把我当子姝。”
云非寒的诛心之言又在湛缱耳边萦绕。
“当子姝不好吗?如果你始终是子姝,就不会经历这些坎坷。”
云子玑一愣:“你都知道了?”
“非要等那预言成真了,子玑才肯跟我说实话吗?”
云子玑看出湛缱为此伤心,便握住他的手说:“我如今活得好好的,就算那位高人所言非虚,现在那方预言也已经被破了呀。”
“万一呢?”万一此次并非是最终的劫数?万一子玑还是难逃英年早夭的命数?
再来一回,湛缱只怕要发疯。
云子玑:“那位高人曾私下告诉我,我若能平安度过大雪压境的生辰,他的预言便能不攻自破。我从前不懂,每年生辰都会下雪,他说的大雪压境该作何解。那日站在城楼上,看到风雪之中千军万马压境,我才悟出这其中的道理。”
湛缱将信将疑:“你别为了让我宽心编话来哄我。”
“难道陛下以为我又在欺君?”
“子玑欺君也不是一两次了。”
他似有责怪的意思,云子玑无奈道:“当真已经无碍了,这话我也跟娘亲说过,娘亲也已经放心,这些珠链都是工匠琢磨而出的上品,娘亲让我留着傍身,戴与不戴也随我的喜好来。”
在这件事上,湛缱近乎有些固执:“可你若始终是子姝,可能连这一劫都不会有。”
“...是不是二哥跟你说什么了?”
兄弟连心,云子玑轻易就能猜到云非寒如今会对湛缱说些什么话。
湛缱:“倘若六岁那年没有遇到我......”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就始终只是云子姝,会被父母兄长保护在内院,限制在闺阁之中,一生无波无澜,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险境,可这样的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我降生在这个世间,只是为了能活下去?旁人年少可有凌云志,而我作为子姝连抱负理想都不能有,触碰这些便会早夭,这样碌碌无为被保护着过完一生,实在无趣。”
“倘若要我选,我还是要做云子玑,无论有没有与你相遇,子姝都只会是昙花一现的存在,因为我不甘于此。”
云子玑含怒看着湛缱:“你要是还想让我做回子姝,说明你爱子姝胜过爱子玑,我是要生气的,也是会吃醋的。”
湛缱温柔一笑:“哪有人吃自己的醋?”
“我现在就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吃自己的醋!”
云子玑挣开湛缱的手,背过身不理他了。
湛缱绕到他面前哄:“是朕不好,朕不该为了三言两语,用子姝来否定子玑的存在,朕错了。”
云子玑伸手揪住湛缱的耳朵:“哼,不许再犯!”
“遵命!”
云子玑被逗笑:“你真是没个正经!堂堂国君来遵我的命,我岂非以下克上了?”
湛缱抱起云子玑,将他放在桌上,凑过去亲了亲他:“朕就愿意听帝妃的,不对,再过几日,便是君后了。”
“嗯?”云子玑往后仰了仰头,逃开湛缱的吻:“你真要封我为后?”
湛缱反问:“除了子玑还能是谁?”
云子玑:“可是如今...二哥的事...你不怕臣民非议吗?”
云家刚出一个逆臣,立刻又出一个皇后,臣民怎么会肯?
“封你为后,是朕出征前就定好的。现在这个时机也是最合适的,有你这个皇后在,就没人敢因为云非寒的事轻慢云家,臣民也只会想,云家与这次政变必无牵连,否则皇帝怎么能如此放心地册立云家三公子为后呢?”
“你想得挺周到,你...”云子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朕听皇后的。”
求情的话就在嘴边,云子玑又咽了回去。
当日湛尧想护住太后,云子玑正义凛然地告诉他,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到了他的兄长身上,云子玑自知也不该利用湛缱对自己的偏爱要他徇私开恩。
湛缱轻轻抚摸着云子玑脖颈上的剑痕,柔声道:“旁人都以为云非寒谋逆篡位令朕不能容他,其实在朕眼里,这道伤痕才是他最大的错。”
“子玑,朕如今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只要子玑开口,湛缱就能力排众议,给云非寒的一条生路。
云子玑垂下眼睫,避开了湛缱的视线,撑在桌上的手忽然摸到了什么,他拿起来一看,是那只卸了暗器囊的小飞鸢。
他想起一件事来,拿起飞鸢递到湛缱眼前:“我当初骗齐王去城楼撤兵,答应会送他一只木头小鸟,陛下要不替我给湛尧也做一个?”
湛缱:“......”
“你就想说这个?”
云子玑:“嗯。”
湛缱笑着道:“可这是朕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就这样许诺给湛尧?”
“所以让你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哄哄他,不然我只能把这枚定情信物送给齐王了。”话是这么说,云子玑是很宝贝手上这只小飞鸢的,握在掌心都不肯松开。
“他当日险些丧命,那箭说是为二哥挡,其实也保护了我,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我想,我答应给他的飞鸢是要给的,否则我岂不是在欺负小孩?”
湛缱一噎:“二十好几的人还是个小孩啊?!”
“他现在心智只有五六岁,不就是小孩吗?陛下再做一个吧,就当是哄小孩了,好不好?”
“定情信物是独一无二的!朕送他和定情信物一模一样的飞鸢,传出去算什么?朕喜欢齐王?”
这话太荒谬了,云子玑听了忍不住趴在湛缱怀里笑咯咯,湛缱被蹭得心痒又无奈。
“陛下就答应我吧,给他做一只,他如今心思单纯,你待他好,他会很感激你的,齐王到底也是陛下的亲兄弟,如此也能博一搏美名。”
“朕又不需要这样的美名。”
“做一个嘛做一个嘛!!”
云子玑蹭在湛缱颈窝,撒娇卖乖,还亲他的喉结。
湛缱:“......”
“好吧好吧!朕是看在他当日挡箭护你一场的份上!”
云子玑声音软腻:“陛下其实是心软之人。”
湛缱将子玑搂进怀里:“有你在,朕的心才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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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浅:子玑不在,那就是颗石头心。
第95章 还你那一剑
春雨轻寒,湿润的风中带着桃李的香气。
今早下朝后,湛缱就被朝政锁在了御书房,连午膳都无暇用,派了人去未央宫说让子玑先吃着。
今日的鱼羹做得不错,云子玑特意让小丫鬟捧着送来御书房。
到了门口,却听里头的君臣正在商议西边起义多发混乱难治的事。
西洲十二城被西狄侵占十五年,收复城池只是个开端,如何消除西洲百姓与北微皇权之间的隔阂是如今最棘手的难题,解这道题还不能急,需有耐力和那里的百姓磨合,真正交心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
偏偏西边也是个风沙漫天的苦境,朝中的臣子都不大乐意去,去了的也总是无功而返,听说前几日有位文臣险些被起义军给活吞了,脱险之后神智都有些不太正常,这事传开来,更无人愿意去西边赴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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