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在未来 (下)(87)

　　室内很快被一股锐利的精神力充斥，宁空然和云淮感应到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面露震惊——这种强度的精神力，只是几个月没见而已，褚容又变强了？
　　已经见识过褚容精神力“冰冻”大法的凡向南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忙通知另两艘舰艇停下炮击，列队跟在褚家舰艇后面，然后在发现扫描范围内的虫族全部僵住之后，立刻一炮轰过去，等前方露出缺口后朝着前方驶去。
　　旗舰队伍开始在“乌云”中前行，外围的虫族想冲进来，却被内部的“冰冻”虫族挡住，不能再前进一步，局面很快稳定了下来。
　　指挥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凡向南调动炮口和褚容指引方向的声音，宁空然的视线在室内众人的脸上扫过，又看向站在最前方的褚容，心中冒出个猜想——褚容突然出现在陨石带内，还目标明确地朝着深处前行，再加上虫族突然出现，难道他们已经查到了幕后之人的藏身地，现在正在和对方进行战斗？
　　云淮显然和他想到了一起，忍不住侧头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空然，我们似乎白做工了。”
　　本以为幕后之人在陨石带内的这个消息十分重大，应该立刻告诉联邦军部，但现在看来，褚容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还远比他们做得多。
　　这真是个让人丧气的事实，但也是个让人觉得心里踏实的事实，军部和褚容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强大，对于整个蓝星系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宁空然摇摇头没有说话，余光扫过担忧看着褚容的乔治亚，垂了垂眼，又把视线挪到了扫描屏幕上。
　　精神力的大范围铺开消耗很大，在到达新的传送场指向地之后，褚容皱眉收回力量，示意旗舰停下，抬手扶住了额头——该休息了，不然精神力会有透支的危险。
　　一只握着药剂的小手伸了过来，同时一股熟悉的治愈系力量飘了过来。
　　褚容一愣，皱眉握住面前的手朝身侧看去，对上乔治亚的视线，不赞同说道：“你还没去睡？”
　　“我已经睡醒了。”乔治亚小声解释，示意了一下时间，眼带担忧地说道：“你已经坚持了一整晚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换成同等级的魔力，绝对支撑不了这么久。
　　褚容这才发现指挥室里的人已经全部换了一批，乔伊等人也全都不在了，现在正在把控旗舰方向的人是林振，凡向南也不见了。
　　“爸妈他们还在休息，凡大哥才换班下去没多久。”
　　乔治亚见他朝四周看，解释了一下大家的去向，然后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示意他喝药剂。
　　褚容皱着的眉头松开，就着他的手喝了药剂，然后后退一步靠到操作盘上，伸臂把他拢在怀里，闭目低头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和体温，低声说道：“乔，我有点累。”
　　乔治亚心疼地回抱住他，轻轻抚了抚他的脊背，说道：“休息一会吧，已经到了新坐标地，旗舰暂时不需要前进，围在周围的虫族也少了很多，可以先用炮火顶一会。”
　　褚容没说话，静静抱了他一会，然后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确定还算安全之后随着他回房休息去了。
　　林振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有些感慨。
　　也许长官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在面对乔治亚时态度较之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万事都喜欢自己憋着自己扛的人现在正在慢慢尝试着向外表露自己的情绪。
　　刚刚的情况如果换在以前，长官肯定不会告诉旁人他很累，只会自己继续坚持，努力做所有人的支柱。
　　真好，现在这样会累也会喊累，然后学着依靠某人的长官比从前看起来温暖多了。
　　他勾了勾嘴角，然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子，吩咐道：“找到坐标陨石，保持火力输出，在长官休息好回来之前不要松懈。”
　　刚刚换岗上来的指挥室众人忙应和一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守着褚容睡去后，乔治亚立刻赶回了指挥室，等父母也起床后和他们一起赶到舱口，帮士兵们一起拖陨石，同时抵抗虫族攻击，免得它们趁着开舱门时冲进来。
　　球球再次出场，这次还带上了两个孩子，大家默契合作，顺利抗住虫族的疯狂攻击把陨石给拖了起来。
　　褚容在中午时分苏醒，此时大家已经整理出了陨石内的传送场图纸，研究出了下一个坐标指向地。
　　匆匆解决掉午餐，他拿着乔治亚送过来的坐标继续投入了工作。
　　这样寻找陨石持续深入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这期间虫族始终如影随形，只不过数量比最开始少了许多。褚容压榨着身体极限，每天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看得乔治亚担心不已。
　　“必须缓下前进速度，长官您需要好好休息。”庄雨在旁观一个星期后终于忍不住冒出来“忠言逆耳”了，严肃警告道：“这不是单纯的熬夜，而是频繁的力量透支，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再这么下去，不等发现怪物的老巢，长官您自己就得先倒下。”
　　褚容皱眉，刚想说不必，视线扫到旁边满脸担心却贴心地没有多劝他的乔治亚，心里一颤，拒绝的话语咽下，转而说道：“暂时先缓下速度，让士兵好好休整。”
　　乔治亚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的担忧浅了些，忙又拆了支药剂递过去。
　　已经做好迎接狂风暴雨准备的庄雨则愣住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她没听错了吧，长官居然这么简单就接受了她的建议乖乖休息，这是在做梦？
　　凡向南和林振把她的反应看在眼底，对视一眼，默契地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旗舰开始缓下速度休整，得知褚容终于有了空闲的云淮和宁空然匆匆赶来。
　　经过一个星期的休整和沟通，他们已经从凡向南等人那里知道了这几个月他们在外调查时联邦发生的事，也知道了他们究竟错过了多少重要信息。
　　他们此时很庆幸在陨石带里遇到了褚容，没有错过讨伐怪物的最重要一环。
　　在会议室落座后，宁空然先看了一眼乖乖坐在褚容身边的乔治亚，然后才拿出一个古朴的箱子推过去，解释道：“这是我根据隐者过往留下的预言和人体实验受害者给出的信息，寻遍几大避世者隐居地后找到的东西，这里面应该藏有幕后人的身份秘密。”
　　褚容把箱子接过打开，见里面是一些手札书稿之类的东西，上面的文字也十分陌生，皱眉，抬眼看向宁空然。
　　“遗憾的是，因为这些避世者的隐居地大多已经空掉废弃，所以书稿上的文字已经没人能看懂了。”宁空然补充解释，神情低落下来，说道：“太多避世族群被灭族，幸存者难寻，能找到这些已经是幸运。”
　　宁家的人体实验历史久远，最初受害的全是避世者。那个幕后人更是不知道活了多久，太多避世族群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被悄无声息的灭族，这次他们根据人体实验受害者和隐者留下的信息搜寻了所有可能的避世者聚集地，但无一例外的，所有聚集地都是空的、废弃的，有的甚至都找不到避世者曾经生活的痕迹了。
　　他们耗时几个月，也才发现了这一小箱线索。
　　“避世者的隐居地连军队都难以寻获，但宁家和幕后人却能频繁得手，我们不得不怀疑，那个幕后人曾经也是避世者，而且还顺利融入了社会，做过很长一段时间与避世者和土著有关的工作，得知了很多避世族群的居住地地址。”
　　云淮也开口，指了指箱内破损最严重的一份手稿，说道：“这份手稿上有部分通用语标注，很像是一份语言教材，这证明曾有人到达过这个避世者隐居地，试图教他们语言，帮他们融入人类社会。”
　　但这其实是一个陷阱，所有的避世者最后都进了宁家的实验室。
　　乔治亚看向那些带着陈朽味道的手稿书籍，想象着那些避世者满眼憧憬地学习语言，开心地随着幕后人踏上舰艇，以为会迎来新生活，最后却被绝望的关入实验室的画面，只觉得呼吸都被哽住了，心里难受得不行，耳朵也塌了下来。
　　褚容安抚地握住他的手，问道：“那你们怎么会在陨石带里？”
　　“因为隐者曾预言过，危险的源头在人类目前到达不了的地方。当时我不太明白这个预言是什么意思，但在找到这些手稿之后，我懂了。危险的源头，指的应该就是那个幕后人，而人类目前到达不了的地方，整个蓝星系除了陨石带里，还有哪里是人类到达不了的？”
　　宁空然回答，又看向那个箱子，眼里满是沉重的光，说道：“以前我以为危险的源头指的是宁家，是宁天兴，所以思路一直是偏的，如果我能聪明一点，早一点发现幕后还有其他人，灭族的避世者也许会少那么几个。”
　　云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沉沉叹了口气。
　　室内气氛稍微有些沉，乔治亚的视线再次扫过那些手稿，然后眼尖地发现上面有个十分眼熟的奇怪字母，耳朵一竖，起身把那本手稿拿了出来。
　　大家一愣，齐齐朝他看去。
　　“乔？”褚容看着突然开始疯狂翻手稿的乔治亚，皱眉唤了他一声。
　　乔治亚却越翻越震惊，埋头取出一大堆记着各种奇怪字母的草稿铺到桌上，和手稿比照了一下，说道：“另一半字部！密码书里剩下的那一半遗失了破解方法的文字有好多都和这些手稿上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宁空然却疑惑，说道：“密码书我看过，里面并没有……”
　　“倒转和反影，部分是简化，你看这个圆形字母，如果把它和旁边这个拼在一起，再进行倒转，一样的，和密码书上的字母是一样的！”
　　乔治亚打断他的话激动解释，再顾不得其他，用力抓住脑内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取出密码书和之前整理出的大堆草稿和箱子里的手稿一一对比起来。
　　宁空然还想说话，却被褚容伸手阻止了。
　　“别吵他。”
　　褚容示意宁空然和云淮起身，抬手摸了摸乔治亚低垂的脑袋，弯腰在他头顶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带着宁空然和云淮走出了这间小会议室。
　　小心关上会议室的门，褚容看向宁空然，说道：“现在要紧的是要把怪物揪出来，找到他的老巢，破解身份是次要的，要缓一缓。”
　　宁空然收回看着门的视线，点了点头，应道：“我明白。”
　　褚容不再多说，喊来几个士兵守在会议室门外随时注意乔治亚的需要，然后告别宁空然和云淮回了指挥室。
　　宁空然目送他离开，又看一眼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轻易靠近的会议室门，低头，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云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一直在靠别人，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你只是太累了。”
　　云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得转过身，不让他再继续对着那扇会议室门。
　　如此又是一周过去，包围旗舰的虫族渐渐被耗尽，然而画着传送场的陨石却仿佛无穷无尽。
　　“我们在被带着绕圈。”凡向南把所有已知地坐标全部标在星图上，指了指上面形成的一个椭圆形大圈，皱眉说着。
　　褚容看着那些坐标点，手指点了点操作盘，皱眉思索。
　　因为乔治亚这几天在忙着解析密码书，所以乔伊暂代了他分析坐标的工作。现在他已经能毫无压力地听懂和述说基本的通用语了，闻言说道：“怪物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周密。”
　　凡向南侧头看向褚容，问道：“长官，还要继续搜寻下去吗？”
　　长时间没有明确消息的寻找已经让士兵们开始精神疲惫了，旗舰上虽然物资丰富，但长时间呆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时间久了人也是会受不了的。
　　褚容收回视线，说道：“继续找，怪物不可能把整个陨石带都画上传送场，准备这些肯定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这是他最后一道保护墙，必须全部破掉，不然就算我们用其他方法找到了他，他也可以继续利用这些传送场和我们捉迷藏。”
　　差点又钻入牛角尖的凡向南闻言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最近越来越不经用的大脑，敛下那些多余的思虑，把注意力投入到了下一场寻找上。
　　三天后，又有几颗陨石被挖了出来，星图上标出的坐标正式围成了一个椭圆。
　　“这个传送场的坐标指向了我们最开始发现的那颗陨石。”乔伊放下手里的电子本，看向褚容说道：“走入死胡同了，这绕的一大圈只是障眼法，关键的陨石多半已经被怪物提前损坏了。”
　　褚容面沉如水，说道：“那些虫族果然是用来拖延时间的……怪物的巢穴应该就在这些陨石坐标附近，离我们不太远了。”
　　但陨石带不是平面的，它是立体环绕的，就算圈出了范围，盲目的寻找所需要的时间也太久，他们耗不起，而且耗的这旗舰万一怪物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就不好了。
　　兴冲冲抱着密码书和手稿冲进来的乔治亚见他们全都皱眉沉着脸，兴奋劲一滞，担忧问道：“你们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褚容和乔伊回头朝他看去，褚容先起身靠了过去，帮他把手里那些资料都收了起来，然后跟他解释了一下现在遇到的麻烦。
　　凡向南和林振全都朝他看去——长官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什么都和乔治亚分担了。
　　乔治亚听完褚容的叙述，望一眼星图上的圆形坐标带，和走过来的父亲对视一眼，动了动耳朵，说道：“这个简单，我们再画一个血脉牵引法阵定位怪物的方位就行了。”
　　乔伊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
　　“可实验体和传送装置已经全部损毁，这几天发现的陨石传送场也被就地摧毁，阵法需要的引子没有了。”褚容皱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之前也想到过这个法子，但考虑到己方手里已经没有和怪物有关的东西，就没提这个。
　　而且画牵引法阵还有一个问题，怪物已经有所防备，现在画这些真的还有用吗？
　　“有引子的。”乔治亚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埋头从储物环里掏出一个隔离球，伸到褚容面前，说道：“就是这个，我记得你那里也有一个。”
　　褚容看过去，终于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
　　当初龙瑞风和游老爷子被抓后，脑内曾有一股诡异的力量不停骚扰他们的精神海，不让他们苏醒，后来乔治亚去军部帮忙时发现了它们，然后把它们逼了出来，用两个隔离球罩住，和他一人分了一个。
　　当时他对这股力量的所属还存在着不确定，现在他却十分确定，这里面的是怪物的力量。
　　怪物虽然没有亲自在龙瑞风和游老爷子脑内下精神力锁，但仍通过安斯和宁天兴两人往他们脑内注入了一丝控制力量。
　　“血脉传送法阵动静太大，会惊动怪物遭到他的干扰反抗，其他的高阶阵法也是，但如果只用最初阶的牵引阵法，把引子从血液改成其他东西，那怪物就不会再被惊动了。”
　　乔治亚解释，又看一眼星图，补充道：“虽然力量的牵引力度不如血液，但这里多半已经十分靠近怪物，我们也只是需要一个模糊的方位而已，这点力量就够了。”
　　“而且就算这个不行，也还有其他的引子。”
　　乔伊也开口，提醒道：“那位带着头罩的高个子年轻人是一个有意识的‘半成品’实验体，他体内或许有除奉先生的血液外，另外和怪物部分相似的血脉，虽然可能性较小，但也不是没有。”
　　不纯的血脉无法清晰的定位，但就像乔治亚说的，这里多半已经十分靠近怪物的老巢，他们需要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位而已。
　　而且陨石传送场已经被清理完毕，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顾虑了。
　　褚容突然浅浅出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握住乔治亚拿着隔离球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稍微明显的笑意，视线在乔治亚和乔伊身上滑过，说道：“那开始吧……谢谢。”
　　乔治亚被他这个笑容煞得恍惚了一下，然后回神，略微羞涩地回握住他的手，也抿唇露出个笑容。
　　说到就做，这次的阵法依然由乔伊操刀，乔治亚和褚容把两个隔离球拿出来交给他，退到了一边。那位被随同带上旗舰的高个子年轻人也被士兵引了过来，留待备用。
　　年轻人有些不安，他的世界苍白又简单，最近安稳的生活让他知道身边这些人不是坏人，但孤立无援的情况仍让他十分忐忑。
　　乔治亚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见状探了点魔力过去安抚他，还朝他笑了笑，掏出一个小玩偶抛了过去——上次他就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心智不高，复杂的东西理解不了，十分单“蠢”，不是坏人。
　　年轻人忙伸手接住玩偶，翻转着看了看，眼露喜爱，朝他露出一个傻笑。


第122章 烧！
　　牵引法阵成型，乔伊把两个隔离球拆开，用魔力聚集起那两股力量，朝着阵法中心弹去。
　　接收到力量之后，阵法肉眼可见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发出一阵一阵的白光。乔伊走到那个高个年轻人面前，先朝他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年轻人突然痒痒般地抓了抓脖子，一片黑色的老化鳞片被他抓了下来。
　　“拿玩具跟你换。”
　　乔伊开口，也掏出一个玩具递过去，年轻人愣了愣，然后欢天喜地的用鳞片和他换了玩具。
　　拿到自己想要的，乔伊转回到阵法前，把还带着年轻人气息和体温的鳞片同样弹入了阵法中。
　　一直规律发光的阵法在鳞片进入后突然光芒大盛，鳞片和里面的两股力量融合化成一根黑色的细线，在阵中疯狂旋转起来。
　　乔治亚不自觉屏住呼吸，凑上前了一步。
　　黑色细线在一阵疯狂转动后陡然停下，指出一个方位后突然发出一阵黑光，法阵瞬间溃散，化成魔法火焰撩过黑光，包裹住黑光消散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