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戾屠户的小夫郎(128)
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趁着夜色窜进巷子深处,如鬼魅魍魉般消失在黢黑里,又凭空出现在王家奢靡的宅子中。
“你说什么,那个熊壮山竟然敢领着他的夫郎来东京!”王恩泽一把拍翻了书案,案上的花瓶笔墨洒了一地。上好白釉瓷瓶骨碌碌从书案上在滚到地上,啪地一下,摔的四分五裂。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枝插在瓷瓶中,正开得娇艳欲滴,此刻静静躺在一堆碎瓷片中,花瓣上也落了点点水珠,摇摇欲坠。
王恩泽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他们不知道这东京是谁的地盘吗?招惹了我王家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送上门来,好好好,果然胆子大的很,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就别怪我不客气!”
来报信的小厮吓的一哆嗦,偷抬着头觑王大郎的表情,被他脸上黑沉沉的山雨欲来吓的欲言又止,最后想到自己十年老仆的身份上,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劝告道:“大郎君,那熊郎君刚到东京,就去了趟镇北王府,听说等都没等,直接就进去了。要有真有镇北王给他撑腰,咱们是不是不大好动他。”
“镇北王,你以为镇北王真会给他撑腰,多大的恩情!那熊家从镇北王手里硬要了官家的纸铺经营权,朝堂上下多少议论之声,直接写折子参他以权谋私不是没有。官家隐隐不发,不过是念在他们一母同胞,镇北王又有从龙之功,不好就发落了他,可私底下的敲打少不了。镇北王是个聪明人,知道厉害,就应该明白,这时候在搅进这谭浑水中,就成了那过河的泥菩萨!”
那老仆还想再劝,可王大郎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下去,“行了,这事我自有分晓,你下去吧。”
老仆唯唯应声,低头退出,刚走到门口,险些和匆匆进来的王三郎撞个正着。王三郎完全没理老仆的道歉,跳过门槛就蹦了进去。
“大哥,大哥……”王三郎狼哭鬼嚎地叫道:“你可知道那熊壮山竟然来东京了?他竟然还真敢来东京,我以为这辈子也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动弹了呢!”
王大郎冷笑着,“不敢,我看他们是胆子大的很,以为扯着镇北王的名头别人就不敢怎么样他们了,也不想想这东京各方势力虬结,一个镇北王能镇住什么,搞不好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说的对,那熊家当初要是肯老老实实把牙香方子交给咱们,也就放他一命了,谁让他不知道好赖。”王三郎往前凑了凑,“大哥,我有一计……”
老仆将头转过来,重重叹口气。
不止王家许多人都知道玉林镇杏花村熊家进东京了,然而各方势力在不明情况下,全都静观其变,没有一个傻得打草惊蛇。
同时金家两兄弟知道后,一个眉飞色舞,一个愁眉苦脸。
“熊家来东京,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要不是眼线来报,我还蒙在鼓里。”金锦程苦涩地道。
不是第一个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自从他哥拐熊夫郎没拐回来后,金锦程就觉得脸上羞赧无光,再没去过熊家。至于进货,双方有契约书,派个手下去就成了。
金锦铭悠然品了口茶,清浅地笑开了,“熊夫郎来东京了,好事,明日一早我便去拜访。”
金锦程气道:“大哥,你别添乱了好不好!”
“这怎是添乱。”金锦铭幽幽长叹道:“二弟,大哥是真的欣赏那熊夫郎你们怎么都不信。”
金锦程咬牙,这要不是他大哥,他一定揍他一顿。
金锦铭微挑眼尾,便有那么点狐狸眼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二弟,你别忘了,大哥是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熊夫郎心里没那屠户时,你大哥欣赏他,愿意帮他。对他来说,能不呆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旁,那就是脱离苦海。反之,他心里有那屠户,大哥我也绝不强人所难,做那不仁不义之事。”
“你看,后来熊夫郎反悔了,我不是立刻就放他下车了,可不曾为难他半分。”金锦铭笑道:“我从来都是喜欢你情我愿的买卖,不愿意的不强求,但要是有意,我也觉不会放过。”
金锦程想,说的好听,无非就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当初熊夫郎的确心性不坚定,摇摆不定,他大哥才有机可趁。不过半路上熊夫郎后悔了,他大哥也确实没难为人,只问了声不后悔,那熊夫郎答不后悔,人就给放了回去,当真从没使过强硬手段。这也是金锦程虽然不赞同他大哥的行为,但是也没强烈反对的。
就如他大哥说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他们家都祖训是不做亏心事,可要是双方情愿的,也就算不得了。
金锦程最后道:“大哥,不管怎样,这次你不许去招惹熊夫郎,明日我去道歉。至于熊夫郎在东京这段日子,你不许去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金锦铭可有可无道:“算了,反正生意是你的,我既然交给你历练,也确实不方便插手,这事就算了,人也可以不去拜访。不过我堂堂金家大郎君,总不至于躲着谁吧,要是路上撞上,那我也无法。”
金锦程瞪了他大哥一眼,也知道也就只能这样了,让他大哥绕着熊夫郎走,确实不现实。
金锦程同样很欣赏熊夫郎,总觉得熊家非浅滩之物,总有一日会展翅高飞。
这一宿紧张到没睡好觉,第二日早早就来到熊家落榻客栈。
唐寿本是不日上三竿不起的,听见金锦程来拜访,并没有拿乔,还是打着哈欠起来了。
熊壮山已经穿戴整齐,阴云密布。唐寿无意中看见他的脸色,就轻笑了出来。人歪在塌上,衣衫半露。
“二郎,你还为当初那事吃醋呢?”
熊壮山从椅子上起来,一步步踏到塌前,伸出大掌,捏了捏唐寿白皙的肩膀,危险道:“难道不应该,你是我夫郎!”
捏在他肩膀上的大掌越来越向下,熊壮山的表情也越来越危险时,唐寿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不敢玩火了。
老老实实举手投降道:“二郎,你和他呷醋什么劲,从头到尾我就没把金家那个几郎放在心上过,现在更是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当初会跟他走,是因为那会还没有看透自己的心,只想利用他离开杏花村,至于能带我走的是谁,我根本没放在心上过。”唐寿说的委婉,没敢直接说是为了逃离你,“其实说来咱们能有今天,还要感谢他。”
熊壮山怒极反笑,“感谢他?感谢他什么,拐走我夫郎?”
唐寿忙一把抱住熊壮山,识时务地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是感谢他让我看清了自己真实心意。要不是他,我还以为自己心里是没有你的,可是那日走了一路,一路上想的都是你。既怕我走后,你日子过不好,我教给你的手艺你什么也学不会,又怕你回来寻不到我再发疯,伤了人。总之这脑子里都是你。所以我走了一半,就跑回来了,我想明白了,我心里已经有你了。”
熊壮山的眼神猛地暗了,黑沉沉的深刻见底。
“二郎,我……”
“熊夫郎熊郎君。”金锦程站在门外,羞赧道:“我是特意请罪的,说来上次的事情是大哥不对。”
唐寿的话被打断,但他抓着熊壮山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砰砰跳着的心跳。
“二郎,看在他也算是咱们红娘的份上,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唐寿摩挲着熊壮山的大掌,“好不好?”
熊壮山终于还是点了头,便是这样无理的要求,他也舍不得拒绝他。不过他会看好他的夫郎的,今后谁也别想将人带走。
金锦程被请了进来,在熊壮山冷似冰窖的目光下,有些坐立难安。
金锦程一摆手,他的贴身小厮就将手里抱着的几个小匣子放在桌上,“我是诚心实意道歉的,这是我一点心意,楼下还有一匹小马,马小正是好训的时候,等你训出来,这马就只认你一个做主人了。”
唐寿略一打量,就猜到匣子里一定有好东西,最让他心动的是楼下的那匹小马,他一直想买匹马的。
“那就谢谢金二郎了,咱们都是老熟识了,哪有什么对不对的,你这也太客气了。”
熊壮山看着他夫郎财迷样,无奈了。
金锦程也松口气,熊夫郎还肯要他的东西就是代表着这事翻篇了。
“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东京了?”
唐寿笑眯眯地看着桌上的东西,又看看金锦程,耐心道:“过来做点买卖。”
金锦程的眼睛瞬间亮了,“要不要合作?”
“不是什么大买卖,我就是打算开个食肆,一家三层小楼就够了,这小买卖,金郎君还要参与?”
只是一家食肆的话,金锦程真没兴趣。一家小食肆就是再赚钱,在家大业大百年根基的金家跟前也是瞧不上眼的,不至于眼皮子浅到非要分杯羹。
“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金郎君兴许会感兴趣。”唐寿说着指了指那个在桌上一直被忽略的瓶子。
金锦程皱着眉头,这瓶子是外壳是木头的,上面有耳,可以手提,还有个木盖子,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壶,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木头并不是好木头,不值钱。
对上金锦程困惑的目光,唐寿亲自给他示范了下,“这滚水可保持两个时辰至十个时辰。”
金锦程的目光炽热起来,“当真?熊夫郎,你可要合作?”
唐寿轻声笑道:“金郎君晚了步,这东西有人合作了。”金锦程眉眼立刻失落下来,唐寿又悠悠道:“不过金郎君要是想合作的话,也不是不行。”
金锦程迫不及待道:“怎么合作?”
“你也看到了,我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卖个中等人家还行,那些大家大族就有点不够档次了。你可以提供材料,比如这木头,想来那些檀木、梨花木、楠木等等珍贵木材,熊郎君都能轻易弄到。何不你提供木材,我们制作,因为木材是你提供的,我们不贪,只按照加工价走,如此你转手就能卖了十倍不止。如此一来,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你走高端,我卖普通,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顾客群,谁也不挡谁的财路,还能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