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维纳了解到在积雾山谷中发生的一切,包括在关键时刻唐烛是如何从天而降,又如何一招制敌,甚至大卫还顺便复述了些别的事。
“……侄子诶,我可还听说当时你独自离开时,那位唐先生被拦了好几回,还是到了你身边。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当时,付涼心里想的是:这算什么,他甚至还大晚上来爬过我的床。
维纳满脸看戏的表情,随着独自念叨转变成惊愕:“说来,艾伯特,你有照过镜子吗?你现在的表情,完全不像之前提及儿时——”
不等付涼骂人,男人又感慨起来。
“啧,唐烛本事还挺大。”
当时,维纳是这么说的。
“维纳,我遇到了一个问题,但并不是很想解决。”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天,但他依旧不愿意当面去逼迫唐烛解释那晚的事。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非要说的话。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一旦在自己的催化下完完整整让男人解释清楚。那么……两人如今的关系,又或者是唐烛,真得会从他世界里消失掉。
他并不觉得唐烛消失这件事会使自己失去什么,但某种意识正试图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维纳眯了眯眼睛,很久才说:“或许,并非所有答案都需要破译。有一些,是靠等待出来的。”
“等待吗……”付涼重复这个单词。
“你又要说自己不喜欢等待了。”男人翻了个白眼。
“不,不是。”毋庸置疑,他的确厌恶等待,但在这个问题上,在唐烛身上,他或许可以试试。
而此时,男人已经转过身来。付涼依旧没收回目光,而是又在对方脸上粘了一会儿,最后下移,落到沙发上。
“没必要这样。”他听见自己说。
唐烛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反应了几秒,回头去看自己铺开的西服,以及放置在上面的付涼的单薄外套,最后只大喇喇道:“没什么,不用谢。”
好吧,倒也不是想说谢谢……
付涼眼见着他跑过来,然后也学着自己的模样解开纽扣,戴好手套,最后投降般在尸体面前举着,问他。
“我能做些什么?付涼。”
是,维纳说得对。
他的本事真得挺大。
“把她的手指擦干净。”
唐烛找来了水与干净的白色纱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皮肤还算完整的地方,听见身后的人说:“看见了吗,皮肤上的印记。”
那是无名指上一圈细小却分明的白皙痕迹。
“戒指印。”
“是。”青年循循善诱:“只看到了戒指印吗?”
“不,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那么久,如果她早摘下婚戒的话……”那么戒指印应当完全消失!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戴着婚戒,可最近却由于某个原因,将戒指取了下来。”唐烛道。
付涼:“嗯。”
唐烛转脸看他:“难道…她是有了新的恋爱对象?或者说,有了想要进一步发展下去的人。”为此,茱莉亚摘下了佩戴多年的戒指。
“嗯,就连她的指甲也是新修剪的。”付涼如是说,接着,他从女士手拿包内拿出一小盒白色膏状物,在两人面前打开。
“唇膏。看见膏体上唯一的刷子痕迹了吗?这是新的。如果我们时间充足的话,可以从这位小姐的唇瓣上找到相同的物质。”
后面,他从包内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化妆镜、几把钥匙、一张纸条,最后是些硬币与钞票。
那张纸条被唐烛单独挑了出来,“是洗衣店的缴费单。上面写着:1850年4月5日与7日:鹅黄色三层束腰礼服与白色晨衣——2便士。”
鹅黄色三层束腰……
每错,就是这套衣服了。
茱莉亚拥有一个热恋中的对象。
那天她精心准备了一番。
她被发现在之前绝不会踏足的皇后大街。
自她失踪至今无人报案。
“这不就说明……她的那个对象,八成就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凶手?!”当唐烛惊呼出声时,付涼已经绕到了另一具尸体身边。
“只不过短时间内,这件看着崭新的衣裙,便被送洗了两次。”青年边走边说:“看来是沾上了什么东西,待会让亨特派人去问问。”
“好的好的。”他马不停蹄地跟过去,看见付涼确实又有所发现。
——曼莎的左手背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
白色手套将她已僵硬地手抬了起来。
指甲里,更多红色的干涩痕迹填满了缝隙。
青年则已经重新拿了块洁白的棉布,自痕迹上方擦拭而过,垂眸看了看。
“蜂蜡,这是口红。”他说。
要知道,这个年代,世界各地,特别是欧洲极其各个大国的附属地,都热衷于追随伦敦的时尚风向。
这时候,欧洲大陆盛行苍白的妆感,她们认为面色以及口唇的苍白是不见阳光的贵族淑女的标志。因此,除去妓/女以外,热衷于追随风尚的星洲也很少有人使用艳红色口红。
“觉得正常是吗?”
耳畔的问话使弯下腰的唐烛抬起头来。
“别移开视线,先生。”青年示意他垂下头去。
他照做,瞧见对方再次将曼莎的手抬起。
“看见什么了,唐烛。”
唐烛的视线慌乱地在那些手指上集合,嗫嚅道:“口红填满了指甲,不,是除外大拇指的四根手指的指甲里。”
这是靠抓握动作从口红盒内抠/挖出来的。
“完全没东西?”青年问。
“不、不是,大拇指的指腹反而有很浓的一团口红膏。她——曼莎是想用拇指将口红涂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唐烛自己似乎也找到了答案。
因为他终于也注意到了这些印记下的东西。
——早在口红之前,干涩的血迹已遍布那只手。
“曼莎挣脱束缚以后,立即用手捂住了伤口,她知道怎么做能够减少流血。可某刻,她想到了什么,于是送开一只手来做这种事。”付涼快速说,接着,他将女人的手松开。
唐烛虽对这条信息完全没印象,但他知道,男主是去到皇后大街一家口红店里才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
剧情进行到这里,他也终于觉得熟悉了起来。毕竟书中不会仔细描述大侦探午餐吃了什么,又在书房中与维纳实打实谈了几个钟头的话。
很多环节,赶路、细碎的人物对话,甚至包括验尸,没几句话便草草写完。
嗯,再加上原著中付涼的话少得可怜,作为读者,他当时完全要靠旁白读懂他对于普通人来说运行飞速的大脑。
上帝知道,现在生动的体验感使得唐烛多么满足,事情发展到这里,甚至可以说是兴奋。
“你怎么想?”
唐烛怔了怔,手套缓缓指向自己:“啊?问…问我?”
“嗯。”
他抽了口气,心里埋怨这个问题有多刁难人。是啊,随便其他什么问题他都能知道,比如下一个死者的身份,又或者是凶手的身份。
可偏偏这个问题,完全超纲。
现在,他多想直接将付涼拉到皇后大街去。
“我想……我想,她是在留线索也说不定。你不也说过,曼莎非常聪明且警惕吗?她可能知道自己就要不行了,想留下些东西帮助。”
说着,唐烛想到了什么,用余光去瞄身旁的人,又继续道:“或许我们应当听听那几个酒鬼的证词,他们将曼莎送去医院,到她不治身亡的过程中,或许在这期间,曼莎说过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毕竟原著中,酒鬼的证词里有关于口红的细节,这么说,或许才能成为推动他们今晚去往皇后大街的重要动力。
付涼摘了手套,没有反驳他,而是默许似的,去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洗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