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阵阵,阳光滑过他绿褐色的异瞳,在瓷白的脸上晃动,他静静凝望着宋之年,并不说话。
但微垂的眸,紧抿的唇,无一不诉说着心绪波澜。
——在汴京此刻的阳光里,他似乎终于得到了迟来多年的偏爱。
除了在床上,宋之年见不得洛知雪露出这种表情。
他只好又松开手,起身坐在少年旁边,轻轻挨住了他。如同安抚一株可怜可爱的植物,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少年今日穿的是浅白色缎衣,靠得近了,能感受到温热的皮肤。空气中有股清浅的梨花香,静心再闻,却又仿佛是他发间的香气。
温暖如春。
宋之年牵住那双手,指尖轻缓地摩挲,将那块皮肤都摸得热起来,才看向少年明亮的双眸。
他笑着说:“你什么都不用想。”
“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他会帮他清除不喜欢的,讨厌的一切。
然后再完完整整地将洛知雪拼凑起来,抱进怀中,令他真正得到解脱。
-
月光清冷洒落。
宋之年垂眸,将长刀擦拭锋锐。
倘若要问他此次回溯的目的,那必定是解开洛知雪执念,令他不必陷入永久沉睡。
而解开执念的唯一方法,就是清除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这是为什么醒来至今,宋之年都不曾有所动作的原因。
通常来说,BOSS展开幻境的同时,也重新经历着生前所遭受的一切,气息会极度不稳。而洛知雪失去了记忆,尚且能够维持住正常模样。他的怨气是无意识的,随着洛知雪的心念而动,偶尔才会泄露出一丝黑雾。
这也是为何上一秒那些人流出血泪,下一秒周围就恢复了正常。为何时间流速忽快忽慢,梨花树永远都在花期。
宋之年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问题。
但旱灾在大凌七年发生,洛知雪也死在大凌七年。
如今时候尚早,他一门心思扑在如何令从前的小知雪高兴,如何好好爱他,差点忘了,有些人可以提早除掉。
夜色深沉。
宋之年换上黑色夜行衣,无声来到姬府东厢房。
里头传来阵阵呼噜声。
木塌上熟睡的男人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睡眼,短暂地醒了会儿。
下一秒。
他瞳孔一缩,身体条件反射竖起寒毛,猛地翻身一滚,瞬间躲开雪白利刃。
“有刺——”
逃向门口的身影一僵。
随即,雪白刀锋呲地抽出,带出一片腥稠鲜血。
年轻男人倒在血泊中,死死盯着月光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强撑着往后爬。
“宋之年,你疯了......”
宋之年面不改色,利落地又捅了姬儒一刀。
他一言不发的姿态引起姬儒极大恐惧,男人捂着伤口,竟忽然跪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朝他求饶起来。
说的不外乎都是那几句词。
宋之年皱了皱眉。
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是姬府某个远方表姑娘的儿子,被接回姬府后,却一跃成为七皇子伴读,自然惹来了姬家子弟的看不惯。
他们试图霸凌讽刺这个外姓人,奈何宋之年武力值太高,洛知雪又将时间流速调整太快,宋之年到现在都没认清姬府的人。
除了姬儒。
——与背景不同的是,这个幻境里的姬儒似乎能力一般,也并未去西北前线,始终呆在家中赋闲。
然而即便是幻境,宋之年也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黑夜寂静无声。
他用黑色布条牢牢堵住男人的嘴,放下长刀,自怀中掏出了一把锋利匕首,面无表情地在手心转了转。
男人惊恐抬眸。
噗嗤。
鲜血骤然沾湿了地板。
......
第二日一早。
姬家长子被活剐双目、尸体挂在城门整整一夜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汴京。
清溪小院的奴仆们也议论纷纷。
“听说那姬儒被挂了一夜,仵作检查他尸体时,发现了整整三百道刀口。看那血的新鲜程度,直到最后一刀落下,他竟还是活着的!”
“切,你这算什么烂大街的消息,我听我在宫中的亲戚说,衙门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姬儒的眼珠,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仵作剖开尸体,发现眼珠竟在姬儒的肚子里!”
“嘶——那岂不是,他、他吃了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何人凶残至此,难道凶手与姬儒有惊天之仇?”
“这就是姬家人的事了,你瞧,这会儿又来了一对吹唢呐的,想必是要准备办葬礼了。”
洛知雪坐在床上,眨眼听了一耳朵八卦。
他如今已然不太在乎这些琐碎之事了。
自从宋之年出现后,洛知雪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带他翻墙去玩,抱着他穿梭在树荫之间。马车踏过汴京坊市,傍晚昏暗,他们在热闹的金明池旁并肩,看完了一整场皮影戏。
灯火阑珊。
只要他回头,宋之年就一直在他身后。
曾经饿肚子的孤零零日子成为了过去。
现在,他是一只什么都不用想的长毛猫。
镜子里,眉眼秾艳的少年有些出神,红唇微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随即,他忽然顿住。
——宋之年也是姬府的人。
那个叫什么姬儒的死了,他会伤心吗?
洛知雪有些担忧地皱了下眉。
没过多久,他忽然听奴仆说,三日后姬家举办葬礼,除了洛知雪,洛家人都要去灵堂吊唁。
洛知雪一顿,眼睛亮了亮。
……
三日后。
少年将头上亮晶晶的红宝石发簪取下来,换成朴素的银簪,衣服也改成了月白色长衫。
他悄悄看了眼外头,片刻,无声爬出了小院。
日光温和。
洛知雪低头遮住眼睛,盯着脚下的路一直走。直到远远看见姬府的大门,终于松了口气。
姬府已经匆忙将府邸蒙上素白。一大家子人乱了半日,晕的晕、哭的哭,直到今日才勉强有个待客的样子。
房间内。
宋之年垂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中的无脸木偶,将它放进了柜子里。
他一身素衣,面无表情穿过回廊与人群,想去隔壁看看洛知雪在干什么。谁知刚出府邸没两步,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随后,一只手抓住他,将他拉进了附近巷子里。
宋之年转身,看见一双熟悉的异瞳。
——洛知雪竟自己跑出来找他了。
宋之年挑了下眉。
少年却看着他,眸光流转的眼里满是担忧。他瞧见他身上的素衣,抿了抿唇,伸手,有些生疏地拍了拍宋之年的肩。
洛知雪轻声说:“宋之年,节哀顺变。”
宋之年一顿,没反应过来。
好几秒后,他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洛知雪居然觉得,他会伤心?
凶手宋之年倏然沉默。
洛知雪见状,眉头更深。他睫羽微动,半晌,竟忽然踮起脚,轻轻吻了下宋之年侧脸。
少年的唇温热。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逝。
他耳朵绯红,却还是认真地看着宋之年,轻声安慰:“宋之年,别难过了。”
“你还有我呢。”
“……”
洛知雪平时最爱漂亮,此刻发间却只插了支旧银簪子,浑身素净。
他不喜欢被别人看见异瞳,却因为他,帷帽也没戴,匆匆忙忙地就翻墙过来。
他担心他,所以连肩上蹭了灰也没发现。
他还亲了他。
脸上触感似乎还在,宋之年静静凝望着洛知雪,目光有种奇异的温柔。
他拍掉那些灰,随即轻轻抱住洛知雪,缓慢摸着他头顶,仿佛在抚摸一只勇敢的猫咪。
“我不难过。”
洛知雪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
怀中的少年哦了声,仿佛骤然松了口气,依旧很乖顺地让他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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