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继续看报告,平淡地“嗯”了声,继而道:“通报原因了吗?”
“说是暴力冲突。”陶然忧心忡忡道,“可岑迟脾气那么好,怎么会突然跟别人打起来呢?”
“谁知道呢。”池湛漫不经心道,“闲的吧。”
“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戚颂拿起沾满酒精的棉球,毫不留情地拍在褚行宵挂彩的脸上,冷冰冰道,“嫌自己不够惹眼,非要用这种方式搏关注吗。”
褚行宵愤道:“都已经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你还被蒙在鼓里,你知不知道哥哥交男朋友了?”
夹杂着刺鼻气味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皮肤隐隐刺痛着,褚行宵不耐烦地以手背擦拭滴下来的酒精,心里的火仍是没下去,反而越烧越旺。
那个叫岑迟的小白脸,看起来弱不禁风,谁知道也是个心狠手黑的,这么会伪装,这种人当哥哥的男朋友,肯定是对他别有用心!
戚颂的动作微顿,继而又往褚行宵的脸上拍了一块纱布,让他自己包扎。
“怎么回事。”
褚行宵一口恶气无处发泄,要不是当时有人找来了学校保安,他非得把那个虚伪的家伙揍到六亲不认!他嘲讽道:“你不是指挥系的高材生吗,怎么连这点事情也不知道?”
戚颂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脸上也没有浮现出被激怒的表情:“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哥哥告诉我的了。”褚行宵没好气道,“就算谈恋爱,哥哥也不是会到处说的人。”
“那为什么告诉你了?”
“……可能是最近跟得太紧,哥哥不耐烦了吧。”褚行宵提起这件事,又有点悻悻的,“把我当成变|态跟踪狂了。”
戚颂平淡地回了句:“难道不是吗。”
“喂!你这家伙,我们到底是不是同一战线的人?现在应该做的,是集中火力把那家伙揍一顿……”褚行宵恼火道。
“揍一顿,难道就能制止了?”
“那也让他不敢再跟哥哥谈……呸,他不配跟哥哥谈恋爱!”
戚颂看了褚行宵一眼:“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发现不对吗?”
褚行宵:“哪里不对?”
“以他的性子,是不会把谈恋爱这种私密的事情跟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说的。而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在演习里莫名其妙被黏上的怪人。”
“你说话可真够不客……”褚行宵正要反驳,忽然间卡了一下,并没有再继续说话,反而露出了些许思索的表情。
的确,听到那句话时,他就怒火中烧,啥都顾不得,一心只想揍死那个小白脸,可这种事情,由哥哥亲口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的意思,难道是……”褚行宵的眼中带上一抹凝重之色。
“那个被你叫做小白脸的人,极大可能并不是恋爱对象,而是他为了让你别再烦他,选出来的一枚棋子。”
褚行宵眼中现出惊诧神情:“虽然这么说很合理,可这不像哥哥的性子……”
“只是你蠢。”戚颂道,“太过单纯,当下很难保护好自己。我倒是……”
“……宁愿他改变。”
戚颂坐在电脑前,面容被荧白光线照得分外明晰,而那五官则显得愈发冷淡起来,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褚行宵百无聊赖地看了会,道:
“黑进军部系统查看公民文档,这种事情要是被抓住,可不比我打架给的处分轻啊。”
“我不是你。”戚颂道。
“啧,我看你也是怕万一哥哥真的和这个人谈恋爱,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查他的资料吧。”
戚颂调出显示屏,同时出现了数个窗口,其中一个则是岑迟的个人档案信息表。
快速扫完全篇,下了结论。
“他的档案有问题。”
“的确,干净得像刻意在隐藏着什么。”褚行宵摸了摸下巴,“该不会真的对哥哥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所以才接近的吧?”
“他提出过换宿申请,不过申请是系统正常分配,除了要求离本校区远一点之外,并没有刻意分到哪个宿舍的倾向。”戚颂道,“从这一点看,偶然性较大。”
“看来还得再深入查一查。”
戚颂不置可否。
留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池湛身旁,很危险。
不过谨慎起见,不能打草惊蛇。
最好的办法,是去“那个地方”,找熟人帮忙。
S终于通过了好友申请。
池湛发过去一串礼貌的问候语,对方并没有客套的意思,发来一串地址以及预付码,很有公事公办的意味,正巧也是池湛想要的态度。
池湛思忖片刻,问:“他可靠吗?”
“很可靠,绝对没问题。”陶然往包里塞了些书,急匆匆道,“我该去上课了!”
陶然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被人推开了。
沉默几秒后,陶然发出惊呼:“岑迟你没事吧?真的和别人打架了啊,天,看上去有点严重。”
池湛付了款过去,随后关闭光脑,朝门口看去。
岑迟语气很轻松:“只是一点小伤,没那么严重。”
陶然:“真的吗?唉,我真得上课去了,不然要迟到了,回来再说!”
岑迟的侧脸似乎被人狠狠揍了一圈,渗出血丝。池湛起身,道:“怎么伤成这样……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不用。”岑迟道,“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
“我帮你吧。”池湛道。
岑迟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轻飘飘地道:“可以啊。”
岑迟坐下,池湛则取出了应急医疗箱,岑迟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池湛擦去他脸上不断渗出的血珠,取出消毒喷雾,抬起岑迟的下巴,岑迟则很配合,微仰起脸,这才发现,萧行打人似乎就是冲着岑迟的脸去的,不过岑迟应当是躲得很快,避免了被揍成猪头的下场。
可惜了。
消毒喷雾细密地喷洒在创伤处,岑迟不得不闭起眼睛,唇角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
“你,为什么在笑?”池湛道,“不疼吗。”
“很疼。”岑迟道,“但现在为我处理伤势的人是你,萧行如果知道了,会很生气吧。”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池湛微微拧起眉,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萧行……乱说了什么吗?
“没关系吗?”岑迟的话里似乎隐藏了无限深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池湛取出恢复贴,撕开包装,一点点贴在岑迟脸上。
“比如……我是你的恋人,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岑迟忽地吃痛,嘶了一声,池湛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连忙收手,而这时,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大概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岑迟的手指冰凉,牢牢锁住他的力道,并不似往日那般温润无害。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池湛几乎是瞬间克制住了自己惊诧的表情,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况我跟萧行不熟,如果他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话未说完,池湛只觉天翻地覆,下一秒,他已然被推到了靠椅上,一手撑着椅背,双脚离地,毫无支撑点,而岑迟则微微躬身,面露微笑,身体重心下沉,将他压在了那张舒适的转椅上。
难得的,压迫感。
“是这样吗?”
但这时候,岑迟再笑,丝毫没有平时那种和善亲近的感觉了。他那双浅灰色的,宛若笼罩着层层阴翳般的眼瞳注视着池湛,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
池湛的呼吸一滞。
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慌乱感了。
像是被对方完全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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