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玉如意盘碎了。那颗圆珠在离开宋扬后一点点变成白色,还没完全白的时候已经被摔了,现在裂成了几瓣,看着倒像是玻璃弹珠一般。
宋扬张了张嘴,刚刚差一点想制止李瑾玉,随即又想到老国师打算拿这个来对付他,又闭上了嘴。
【这破玩意终于碎了,简直大快人心!】
他几乎要忍不住鼓起掌来。
李瑾玉又说,“这东西是我母后留给我的。”
【啊那是有一点点可惜。】
李瑾玉:“前两天我在整理母后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信。母亲说能让玉珠变成红色的人,与我命格相符,能化解我命里的劫难。”
宋扬抬起双眸看他,李瑾玉目光却还留在地上那四分五裂的玉如意盘上。
【这么说这玉如意盘还真有点东西,我可不就是上天派来保护小皇帝的!】
宋扬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我就说那老国师是神棍,胡说八道。】
“陛下,我看这东西还怪灵的,摔掉岂不是可惜了。毕竟是先皇后留给你的……”
李瑾玉摇摇头,收回目光。母亲还告诉他,若是那人真的出现了,一定要牢牢抓住他。可是如今,李瑾玉不仅想抓住他,还想拥有他。
“母后想留给我的从来不是玉盘,是你。”
宋扬抬起头,被这好像表白的话震得脑袋一片空白。
“陛、陛下,你是什么意思?”
李瑾玉站起身来,抬起脚靠近他,丝毫不在意脚下踩着的碎片,然后伸出手抱紧他。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不能容忍谷荔他试图伤害你的举动。”
宋扬呆呆地像个木头人一样被抱着,傻愣在原地,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甚至连大脑都停止运转了,李瑾玉都没能窥探他任何腹语。
“傻了?”
反应过来的宋扬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回抱了李瑾玉,“陛下……陛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听着他声若蚊呐,李瑾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吓到他了,只能按捺住心中的躁动,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放开他。
“我会保护好你的。”
李瑾玉说。而后又坐回龙椅上批阅奏折,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宋扬却不似李瑾玉那般平静,他的心里翻起一阵滔天海浪,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翻涌出来。
但他心里到底更记挂着谷荔的安危,眨了眨眼压下情绪,问道,“陛下,您要怎么处理谷荔?”
李瑾玉:“杀了他。”
“啊?”
宋扬有些吃惊。
但看李瑾玉表情缓和了许多,宋杨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谷荔既然拟完信后没有私自递出去,而是先给陛下看过,说明谷荔的心还是向着陛下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不管是杀了谷荔还是逐谷荔出宫都不合适,一来会引起三贝勒的注意,二来难免他们黔驴技穷想点别的阴险法子。不如让他先缓住国师将计就计,把玉珠的事透露出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我再让程岁他们去找谷荔的父母,保护起来,免得下次又拿他们当把柄。”
“也可。”
李瑾玉淡淡道,对宋杨的想法没什么意见,仿佛刚刚说要杀了谷荔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片刻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谷荔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诉国师。”
第65章 破局
蔺丞相虽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可朝中因他而起的波澜还未停歇。
近日朝堂中又掀起一股“参宋扬”的热潮来,每日都有新鲜的事送到李瑾玉面前,说他敛财也就算了,还在奏折里编撰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说百姓传他强抢民女,光收义子,还想效仿皇帝开后宫。
宋扬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了,“陛下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女的!”
【幸好出过柜了,好险。】
更有甚者越说越离谱,说曾经瞧见过宋扬长了一根狐狸尾巴出来。
这人是个文臣,名叫卢长生,平时没见他有治世之才,没想到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不小。
这日,李瑾玉特地把卢长生叫到御书房来,卢长生说得振振有词,说曾在一个酒宴后看见宋扬爬上了御花园的假山上,仰天长啸然后露出了原型。
“我倒不知,卢大人竟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想是平时看的书都是鬼怪杂谈一类的吧?”
正当卢长生越说越起劲的时候,宋扬的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传出,把卢长生吓得够呛,指着宋扬你你你了半天,到底当着他的面不敢再说下去。
“卢大人,我的狐狸尾巴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卢长生在李瑾玉的沉默和宋扬的不断逼问下,连连后退了几步,“微臣也是、也是听一位宫女所说。”
见他越来越站不住脚,话也漏洞百出,李瑾玉再不想听他辩解,摆摆手让太监打他二十板子再放出去。
“下次再传些子虚乌有的事,别怪朕摘了你的乌纱帽!”
等卢长生捂着屁股慢吞吞地出宫时,有平时交好的大臣等在宫门口笑话他,“你说说你,道听途说的事也敢报到陛下跟前去,你这板子,是该挨!”
卢长生摆摆手,说自己糊涂了,陛下教训得是。
心里却不免打起鼓来,不知道三贝勒为何执意要让自己上这奏折,白白吃了一顿板子,回去还得躺个几天才能上朝了。
没想到卢长生的板子没让朝臣收敛,翌日上朝时,依然有参宋扬的——此人乃是京都知州张耀,明晃晃的三贝勒派,之前便参过宋扬几次。
此次他又以宋扬自视甚高,傲气过人为由,痛扁了一番。
“启奏陛下,臣曾听闻,宋扬坐马车时,都要下人跪伏在地踮脚才肯下车。由此可见,此人若是得势,必定为祸百姓。”
他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宋扬有多高傲,有多不把百姓当回事,甚至把宋扬所收的贿赂数额、次数,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除了宋扬如今居住的福履轩外,他还收了蔺丞相一箱金子、无数银子,涉及银两数目过多,听得众位大臣瞠目结舌,心里又是震惊又是艳羡。
等张耀说完,以一种谦卑又略带逼迫的身姿微微屈身,手上又高举着笏板等李瑾玉发话。
李瑾玉淡淡开口,“金子早在蔺丞相被捉拿之前,就被填入了国库。你怀疑宋扬在此事中中饱私囊欺上瞒下,但朕告诉你、告诉你们,宋扬所收的一切贿赂,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连福履轩,他也曾让朕回收充公,是朕,念及他既有功劳又有苦劳,赏赐他的。”
“敢问陛下,宋扬在宫外行事嚣张跋扈一事您也知晓吗?”张耀步步紧逼。
不料,此时林流熙站了出来。
“不知张大人何时见过宋公公踩着下人的脊背下马车?微臣曾在宫外见过宋公公几回,宋公公素来最不拘小节,别说人垫,就是垫脚石也不曾见宋公公用过。”
张耀微微侧身,用淬了毒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流熙,但到底没再揪着宋扬不放。
其他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打探着同僚的反应。
李瑾玉的目光也在朝臣中扫视而过,“众爱卿整日不好好当差,关心民生疾苦,反而把目光放在一个太监身上,怎么,是都想净身入宫来伺候朕吗?”
这话是生气了,大臣们膝盖一软,全部都跪下,“请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你们一个两个,知道蔺丞相私自练兵里外勾结时,没见他们弹劾他。你们这欺软怕硬的性格朕如何不知!?”
李瑾玉震怒的声音让众人头垂得更低,就在李瑾玉以为他们会消停的时候,有人反而胆子更大了。
只见朝臣中有人膝行着上前几步,直言道,“微臣认为,陛下太过宠信宋扬了。遥想前朝败坏朝政,正是因为宦官作祟,欺瞒主子,罔顾章法。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陛下!”
话音刚落,又一位大臣膝行出列,朝李瑾玉磕个头后道,“听闻昨日陛下打了卢大人二十大板,就因为卢大人说宋公公是妖孽。微臣听闻先皇后留下的玉盘可鉴妖神……不知可否拿来一鉴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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