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来了……?”黑发青年说话十分困难,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力气。
坐在床边的俊朗青年用手把黑发青年脸颊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了他爬满青紫色纹路的脖子。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让那只小虫子频繁进化。你的身体是扛不住这种额消耗的。”俊朗青年沉声道,“为什么不听话呢?”
“咳咳……”躺在床上的黑发青年咳嗽了一声,然后喘息着说,“老师,您也知道……人这一生……有太多身不由己了……”
俊朗青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随即将放在黑发青年额头上的手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黑发青年看起来非常可怖的脖子上。
“我要出去处理点私事,大概半个月就回来。”
在黑发青年看不见的视角里,金色的火焰自俊朗青年的指尖燃起,并慢慢地沿着黑发青年脖子上的纹路往下蔓延。
“这段时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祭司殿里养病,不要到处乱跑。”
随着金色的火焰渐渐隐没于黑发青年的皮肤之下,原本已经爬到黑发青年脖子上的青紫色纹路立刻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缩回到了它该待的位置。
黑发青年呻|吟了一声,顿时感觉身上那股仿佛要将他撕碎的痛楚消失了大半。
俊朗的青年见状,便将放在黑发青年脖子上的手收了回来。
不过半途,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又把手放到了黑发青年的额头上。
“老……师?”黑发青年先是带着疑惑地喊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蹭了蹭俊朗青年的掌心。
对方温凉的体温让仍处于低烧中的他感到很舒服,于是黑发青年情不禁地又往俊朗青年那边靠了些许。
或许是自己的原则一次又一次被对方打破,明明很讨厌和人类有身体接触的俊朗青年此刻却没有阻止黑发青年往自己身上靠的行为。
他看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黑发青年,到底还是生出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恻隐之心。
“等我回来……”说着这几个字的时候俊朗青年自己都很惊讶,但他还是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对靠着他的黑发青年许下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承诺。“我会想办法帮你减轻身体的负担……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再使用进化之力了。”
“嗯……”黑发青年乖顺地应了一声,声音渐渐变得缥缈起来。
夏一鸣皱了皱眉,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将手伸向枕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很是罕见。
他居然会梦到与夏文无关的过去。
夏一鸣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挡住眼睛的刘海撩到脑后。
经过刚刚的一梦,他现在困意全无,自然是没法再继续睡了。
于是在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呆之后,他干脆掀开被子下床,去楼下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冷饮。
身后的餐桌上还放在向阳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打印资料,夏一鸣随意瞥了一眼,便拿着冷饮去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从李泽洋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照顾向阳,已经半月有余。
虽然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向阳就已经退烧出院,但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在变得虚弱。
这点从向阳现在与上学期一样的运动量却比上学期更累的状态就可以看出,他已经在逐渐往夏一鸣记忆中的他靠近了。
可事情本不该变成这样……
即便他只剩下半个灵魂,但他是通过地脉这个正规途径重新转生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与那家伙不主动去完成最后一步,他就还能以人的身份活完这一世。
然而现在……这种地脉赋予他的微妙平衡却被打破了。
他的生命力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半年的时间,他就会再次变成夏一鸣记忆后期那个总是缠绵病榻的状态。
夏一鸣有些烦躁地把手里的冷饮喝完,随后把空罐子放在了茶几上,起身走向了楼梯。
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拐向右边去了向阳的房间。
早春的夜风透过窗户吹入屋内,让躺在床上的少年忍不住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夏一鸣走到床边,没有惊动陷入沉眠的少年。或者说屋内的一人两兽此时都没有发现,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呼呼大睡。
夏一鸣站在床边盯着向阳并不安稳地睡颜看了一会,然后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角,把向阳的前段时间受过伤的右手抓了出来。
由于突然接触到冷空气,躺在床上的少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下一刻,睫毛颤动的他就与身边的两只幻兽一起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重新陷入了熟睡。
夏一鸣撩起向阳的衣袖,露出了他光滑没有留下任何伤疤的手臂。
尽管向阳并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他受过伤的事情,但他的手伤其实一直都没有瞒过夏一鸣。
原本夏一鸣以为,他放任祸蛇让他留在西南区,这样就算他不在向阳身边,他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夏一鸣看着向阳手臂上曾经受过伤的地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在人类看不见的视角里,微弱的幽系能量仍残留在那残缺地灵魂上。
虽然里面的残魂已经被更强大的存在消灭,但它曾对这具躯壳造成的侵蚀却不会消失……
夏一鸣把向阳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并帮他掖好被子后才转身消失在了他的房间里。
其实早在医疗中心见到从昏迷中醒来的向阳的第一眼,夏一鸣就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常。
只不过他观察很久,才下定决定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因为向阳的身体本不该出现这些情况的。
他又不是伍一,被禁术弄得灵力上限超过了身体的承受极限,导致包裹灵魂的这具躯壳千疮百孔,随时都会崩溃的可能。
他是被硬生生地拖成了现在这样……
而原因也很简单……
夏一鸣的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意。
下一刻。
他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距离蜀州大直线距离上百公里的深山中。
“轰!!!”
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山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霎时间,树木倾倒,乱石飞溅,地上更是多出了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圆形深坑。
“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
夏一鸣一只脚踩在许朔的背上,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从地里提了起来。
“真以为顶着这张脸我就不敢对你出手了吗?”夏一鸣一边移开脚,一边把许朔的头又重新掼进地里,“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庚辰。”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被按在地里的青年身体猛地一颤,随后带着明显颤音的话语缓缓地传入了夏一鸣的耳朵里。
“不要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夏一鸣闻言,嗤笑一声,一脚踩在了青年头上。“哦?那你想我怎么称呼你?祸蛇?还是说……普鲁?”
听到后面那个名字,许朔的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
夏一鸣不再说话,而是移开脚,蹲下身,抓住许朔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抬了起来,让他可以看着自己。
人作为一种进化到完全体的特殊幻兽,自然也与普通的完全体幻兽一样,有着能够通过天材地宝强化自己的资格。
只是在舍弃了自己「兽」的身体之后,他们再也没法像普通完全体幻兽那样,通过吸收比自己更强大的完全体幻兽留下来晶核提升自己。
所以想要让自己脆弱的躯壳像幻兽一样得到强化,就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比完全体幻兽更高一阶的圣兽身上。
庚辰难道就没有发现向阳被白狼豹的残魂寄生了吗?
不,他当然发现。
他不仅发现了,甚至还起过在幽系能量对向阳的身体造成伤害之前,解决掉这个隐患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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