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由是踩着齐国上位成为中原领袖,燕国也变得唯他马首是瞻。
既然当初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至少谢皋没有谢原的雄心壮志。
而现在的梁公姬彖却比当初的梁公姬彖更雄霸天下。
所以国内大将们都烦燕国――打不能打大仗,没钱挣没地赚还没多少功劳,却又不能不管它。每年去齐国北境镇守的将军都是在六大将中轮流的,今年是拾氏家主拾夏。
当然,不是特别时刻,六大将并不会亲自过去,而是派自己信任的偏将副将镇守。毕竟燕地最北,对齐人而言乃苦寒之地也。
但现在既然齐国伐随,难免燕国趁虚而入,所以须贾一个劲催促拾夏亲自过去。
“可那老小子就不乐意。非要一起去随国,眼睛真是落钱袋子里了,就看得见随国有钱!”须贾嘟嘟囔囔的,“玖玺桓那个狐狸也一直帮着他,谢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感情北境不是你们老谢家的。”
拾夏乃拾氏家主,在齐军中任下军下将。
玖玺桓是玖氏嫡系,在齐军中任上军上将。
谢宾出身齐国公室,任中军下将。
齐国军制,分上中下三军,每三军又分上下两部,每部一名主将,两部以上部为主,三军以中军为主。
须贾是中军上部主将,故又为三军统帅,为大将军。但说是如此,从实力上看,其实大家伙可以说都是一个层次的。出了事,有作战计划,都是六人一同讨论,大将军也不过就是一票当两票用。
所以拾夏不愿,又有玖玺桓帮腔,须贾怎么也不能把对方撵过去。
说到后面,他已是骂骂咧咧,“说的好像我逼他去,不让他发战争财一样。自己运气不好,轮到今年守北境怪谁,斤斤计较跟个娘们儿一样。”
谢涵皱眉,或许以前他并不把燕国放在眼里――它确实被齐国打得衰弱了,现在是大国里最末流的那个;但看过那本所谓“原著”,他却不敢对这个老邻居掉以轻心――昊王忽十六年,燕国一亡齐国,齐君于牙山投缳自尽,诸夫人、公子、公主几乎都被乱军砍死,国相狐源跳城殉国。
他有生之年,怎么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大将军何不将此事禀明君父,诸将军各有各的考量,君父却不会受这种影响。”谢涵道。
须贾骂咧一顿,沉默了会儿,“军方的事,何必劳烦君上?”说完,又咕哝一声,“调兵遣将,他又不懂。”
“不说这个了,我多派些人马过去就是。”他大手一挥,咂吧下嘴,“对了,那个、那个侠…侠客?”
“是豫侠。”谢涵笑道。
“哦,豫侠豫侠。”须贾哈哈一笑,“他怎么又到你手上了,究竟是不是你的人啊。”
“不是,之前真的是巧合。”谢涵一耸肩,“不过我挺喜欢他的,就以救命之恩把他留下来了,以后应该就是我的人了。”
须贾“哈”了一声,“真有你的。我看他一副将军气概,我去瞧瞧他,只要不是徒有其表,我就派他去北境。这是个安全活计,基本不死。功劳虽然不大,但给他个白身绰绰有余。”他拍拍谢涵肩膀,“等他从北境回来,就能真正帮到你了。算不白喝你小子的酒。”
谢涵笑眯眯的,“大将军慧眼,豫侠绝不会叫你失望的,到时候您可要给他派个高级职位,才算不埋没了他。”
须贾翻个白眼,“尽会往脸上贴金。”就掀开大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了,谢涵脸上笑意淡下来,伸手捏了捏袖里竹简――
他当然不是来找须贾纯聊天的。
一是送酒联络感情,二就是、就是希望对方能赞同、支持他的一个想法。
还有一个月又三天,就是他的十五生辰,成童之后,他就可以正式参政议政,他有一个想了很久很久的计划,一个将会改变整个齐国格局的计划。
他原不想过早实施这个计划,一则他太年轻,很多东西也许认识得还不够深刻;二则他势力不够,怕完不成这个计划。
可是那本《江山妩媚美人谋》中的记载,让他知道不能再拖延,时间永远不会等人。不及时变强,就会被蚕食。
难道结局中齐国最终被雍国所灭,只是因为霍无恤的强势,只是因为谢漪的愚蠢么?
不,究其根本,是齐国不够强大。
图强则思变。
可是他刚刚只稍加试探,让须贾请示齐公,就被对方利落拒绝――他并不愿国君插手军方之事。那怕是更不会赞同他的计划了。
谢涵叹一口气,缓缓站起,掀帘出帐,只见前方一块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信步过去,人头蹿动间,问了一个被挤出来的小兵,“怎么回事?”
“须校尉正在和太子殿下的一个贴身卫士过招呢。”说完,他抬头看一眼谢涵,咧嘴一笑,好心道:“嘿,你这么矮看不到罢,和哥们儿一起挤进去不?”
谢涵:“……”
一个刚刚走过来,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人:“……”
他冲过去一拍那人脑袋,“瞎哔/哔什么呢,那是咱们太子,还不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那是年轻,年轻你懂不懂?还能再长高的。”
谢涵:“……”他确实还能再长高,可这话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他抱臂,“虞昭师,你最近嘴皮子功夫渐长?”
虞昭师挠了挠头,又一拍旁边小兵脑袋,“还愣着干什么?”
小兵是虞昭师直系下属,被拍的张大嘴看谢涵,“太、太子殿下?”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刚刚说人家矮……
谢涵见那小兵傻的可爱,摆摆手,冲虞昭师挑眉,“好了,不知者无过,孤岂会计较?你打哪儿来呀?”
“你猜。”虞昭师下意识道,便见谢涵似笑非笑,忙改口一指右边十几丈远的大树下道:“那儿开盘口下注赌豫侠和须旭谁会赢。”他边说,边使下属开道――谢涵以示敬重只带了杨明和豫侠两个入营――现在便随对方一同进去,“所以呢,你给谁下注了?”
“当然是豫侠,我下了十五金,赌他赢。”虞昭师拍胸口道。
“有眼光。”谢涵道。
“不,”虞昭师摆手,突然谄媚:“我只是对您盲目的自信。”
“哈哈哈――”谢涵大笑出声,周围气氛热烈,倒也不显得突兀。
言语间二人已来到演武台前。
只见台上两人,一个持三尺青锋,在这种热烈场面下,也板着一张脸,正是豫侠;另一个持一把环首大刀,生的眉清目秀,和谢涵一般年纪,便是那小兵口中的“须校尉”,虞昭师口中的“须旭”了。
须旭,出自须氏嫡系,须贾的嫡孙子,从小在军营摸爬滚打着长大。
虞昭师则是虞氏嫡系子弟,虞氏亲近须氏。
是故这二人也算是谢涵一系,又年纪相仿,关系一向亲近。
演武台前设着观战席,须贾正坐在最前面喝茶,旁边坐着一个白面胖子笑眯眯地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远远看到谢涵和虞昭师过来,站起来笑道:“太子殿下。”
“虞将军。”谢涵回礼道。
原来这一团和气的中年人是军方六大掌权人之一,虞氏的家主,中军下将虞旬父。
虞旬父侧步避开,一般笑着对虞昭师道:“昭师也来了,来,伯父边上坐,咱们也有很久没好好说话了。”他打开个布袋,笑眯眯地给桌上每个人到了些南瓜子。
须贾嘴角一抽,随口磕一个,对谢涵指着演武台道:“你留下那侠客留对了,真有两把刷子,不只嘴皮子利索,手上更利索,已经打败两个百夫长了。”
虞旬父一边慈祥地和虞昭师说话,一边适时道:“大将军说要考教考教这位豫卫士,就让他在演武台上接受挑战,两个百夫长败后,须校尉刚训练回来,一听是你的贴身卫士,就去挑战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