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这也是关心则乱了,齐谦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能把他一个弱冠之年的年轻男子怎么样?
许是江崇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顿时十分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挠了挠头:“那个……那个,拿到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了吗?”
“拿到了。有纸笔吗?”
顾忱示意旁边一名龙骧卫帮他拿来纸笔。他找了块平地,咬了咬笔尖,蘸饱了墨下笔开始写,用的却不是他平时的笔迹,反而更为瘦直,一笔一划也更为有棱角。江崇看了一会儿,有点茫然地发问:“你平时写字也不这样啊?”
“是。”顾忱笑了笑,“这是先生的笔迹。”
“齐、齐大人!?”江崇懵了,“你还会仿笔迹?”
“只能模仿熟悉的人。”顾忱说,“从前他是我先生,读书习字时没少看他的字帖……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
顾忱和萧廷深当初商定,抓住内奸后套出对方与王永恪军的联络方式,然后送去一封假情报,假情报的内容自然是和真的反着来——萧廷深的真正旨意是:绕过襄平直插暨阳,从背后攻击王永恪;那么顾忱就要反着写这封假情报:陛下下旨增兵襄平。使得王永恪集中兵力攻打襄平,背后空虚。
这封假情报至关重要。
萧廷深已命人发兵暨阳,一旦假情报没有送到王永恪手中,或是送到了他的手中却不足以取信于他,都会导致接下来暨阳的行动失败,进而危急襄平。顾忱必须做到滴水不漏,从字迹到联络方式,无一不能出差错。
他用齐谦的字迹和语气写完了这封假情报,又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接着把它用蜡封好,交到江崇手里。他郑重说道:“派个稳妥的人去襄平传消息,但一定不能打开看这封情报,否则破坏了封蜡,就算重新补好,王永恪也必然能看出端倪。”
旁边有个龙骧卫从知道齐谦是顾忱老师的时候就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我们怎么能知道你送去的是什么?万一是帮着反贼的呢?”
顾忱还没开口,江崇已经一眼瞪了过去,口气不善地说道:“说什么呢!?小崽子欠收拾啦?”
“不是,统领……”
“没事。”顾忱笑笑,转头对江崇道,“就不要选不信我的人去递消息了。”
“哎,你——”
那名龙骧卫似是还想开口,顾忱却没再理他,转身离去。
.
一行人押着齐谦,一天后回到了慎京。
他们抵达慎京的时候正是晚上,顾忱示意江崇押着齐谦先等在宫外,自己进去找萧廷深复命。守在甘泉宫门口的依旧是大太监魏德全,见顾忱过来,他对着顾忱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顾大人回来了。”
顾忱也对他点了点头,笑道:“陛下在书房吗?”
“是。”魏德全道,“陛下在书房内和众位大人议事。”
“那是我来得不巧了。”
“陛下吩咐了,顾大人一回来就让您也去书房。”魏德全说,“顾大人请。”
他向后错了一步,示意顾忱进去。顾忱走进甘泉宫,推开书房的门之后不由一怔——除了户部尚书齐谦以外,居然六部官员都到齐了。萧廷深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几乎是顾忱一进来,他目光就落在了顾忱身上。
顾忱上前一步行礼:“臣奉陛下之命前去捉拿内奸,已经有结果了。”
话音刚落,六部官员就窃窃私语起来。萧廷深还未说话,吏部侍郎蔡敏就已经开口:“哦?这么快?那么这个内奸到底是谁?”
顾忱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是户部尚书齐谦齐大人。臣已经把他带回京了,就在殿外。同时……臣也奉陛下之命拿到了齐谦和反贼联络使用的手段,已经将假情报送出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有几道目光顿时投向顾忱,充满了打量和怀疑……过了一会儿,吏部侍郎蔡敏慢吞吞地开口:“顾大人说送出去的是假情报,可有谁能证明吗?”
顾忱又顿了一下才说道:“……为确保不泄密,情报从书写到送出并无第二人看到内容。”
就连江崇也只是大致瞥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顾忱究竟写了什么。
“那顾大人如何能保证自己送出的是假情报?”蔡敏语速很慢,“万一顾大人送出的是陛下真正的旨意,襄平岂不是危险了?”
顾忱看了他一眼,弯起唇角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蔡大人是何意?”
“陛下。”蔡敏转头向萧廷深道,“众所周知,顾大人曾是齐谦的门生。当年顾大人在弘文阁读书,齐谦也曾言道顾大人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蔡敏又转向顾忱,语气微微带了点讽刺:“朝中都说,顾大人性子和善,最是顾念旧情……那么如此念旧的顾大人,竟会对自己昔日的老师毫不手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顾忱依旧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依蔡大人之意,我是和齐谦一样,有通敌嫌疑了?不知蔡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我?”
“我认为——”
“够了。”
萧廷深低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截断了蔡敏的话。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反而抬起眼,深沉眸光闪电般扫过蔡敏,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冷意。他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折子往书案上一丢,冷冷道:“蔡卿的意思是,朕也和顾卿一样,有通敌的嫌疑了?”
“臣不敢!”
蔡敏冷汗唰地一下淌了下来,他立马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臣、臣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萧廷深冷冷地勾一勾唇,“顾卿曾是齐谦的门生,朕也曾在弘文阁读书,受教于齐谦。依蔡卿的意思,既然顾卿能通敌,那么朕岂不是也有通敌嫌疑?”
他停顿了一下,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蔡卿,你打算怎么处置朕?”
“臣不敢,臣不敢!”蔡敏磕头如捣蒜,背上冷汗不一会儿就把官服都浸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找找顾忱的麻烦,竟然不自觉扯上了陛下……这不是找死吗!?
他在那儿咚咚咚地磕头,萧廷深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也不让他停下,也不开口说话。不一会儿,蔡敏额头红了一片,额前也都磕破了,地上星星点点都是他的血。萧廷深还是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顾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萧廷深看他一眼,总算开口:“行了,起来吧。下次不要在朕书房磕头,地面脏了还得叫人擦。”
蔡敏声音都颤了:“是……是,臣知道了。臣下次……下次一定去外面……”
萧廷深抬手阻止了他,环视一圈六部官员,冷然道:“还有人想对顾卿有所质疑吗?”
众臣都纷纷低下头,喏喏一片“臣不敢”的声音。陛下这是摆明了要维护顾忱,给他出气,谁还敢说个不字?
“没有了?”萧廷深有意停顿片刻,见众人都不敢说话了,这才满意:“无事就都退下吧。顾卿,你留下。”
众臣都离开了,只剩顾忱一个人站在书房里。魏德全刚刚吩咐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擦去地上的血,顾忱就出神地看着。
萧廷深从御案后起身走到他面前,见他盯着地上那点儿血,于是开口:“觉得朕残忍?”
顾忱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他这个态度倒让萧廷深有点意外——若放在从前,顾忱肯定对他又是一番劝阻说教,怎么今天……?
“臣被人平白无故冤枉,心中不可能没有气。”顾忱低声说,“臣不是圣人。”
萧廷深:“那你刚刚阻止朕?”
“再磕下去,他恐怕就要活活磕死在这儿了。”顾忱叹了口气,“臣有气,但他也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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