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刑枢挡在自己面前,还把那些表情凶恶的护卫赶跑,穆青和看着刑枢的双眼晶亮亮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刑枢的一只手臂,似乎十分依赖。
她说不出话,只能啊啊啊地叫着,又指了指屋里面。
刑枢猜测她应该要拿自己的东西,便跟着她回屋。
不过,她却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站在那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桌子前,伸手沾了一点也不知道泡了多少天,已经有些发酸的茶水,开始在桌上写字。
这样的事,她倒是经常做给原主看,但是原主根本看不懂她的鬼画符,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索性无视,不听不看,装聋作哑,待够了时间就走。
所以在原主的记忆中,刑枢看不到也听不到穆青和说了什么,写了什么。
于是,当穆青和在刑枢的眼前,用沾着茶水的指尖,写出了一个“书”字的时候,刑枢是有一瞬间懵了的。
因为,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书”字。
这是简化的,哦不,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书”字。
或者更准确来说,这是刑枢原来那个世界的字。
这异世界的语言和文字,与刑枢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刑枢完全是凭借原主的记忆,加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才逼着自己在一年时间之内,掌握了这个世界日常交流的语言和文字。
可是现在,在这么一个几乎被荒废的仙山里,在原主母亲的手下,出现了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字体。
昏暗逼仄的屋子,漏风的窗吱呀做响,阴冷的风幽幽吹过,让刑枢瞬间寒毛林立。
刑枢心中缓缓升起了一种猜测,而这种猜测,正随着穆青和一笔笔的书写,渐渐地成型——
“这是一本书。”
“有人在篡改故事的剧情。”
“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穆青和写到这里,突然瞪大了双眼,一手紧紧地抱着头,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茶壶,往桌上一倒,将那些潦草又凌乱的字全都掩盖在一滩又酸又臭的茶水里。
作者闲话:
第74章 身中剧毒
“啊啊!——”
穆青和一边尖叫,一边要用头去撞桌子,被刑枢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母亲,母亲!”刑枢按住了穆青和的肩膀,飞快的撕下了内衬衣袖,塞进了穆青和的嘴里,防止她在发疯的时候无意识地想要咬舌自尽。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穆青和挣脱了刑枢的手,飞快地朝外跑去!
于是当护卫和侍从们听闻声音不对,匆忙赶来时,就看到穆青和在前面跑,刑枢在她后面追。
他们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只觉得不可置信。
因为在以前,都是三少主被自己的母亲疯癫地样子吓到,惊叫着满院子跑,而那疯疯癫癫地女人在后面嘻嘻哈哈的,一边喊着“儿子儿子”,一边追的。
怎么现在完全颠倒过来,成了三少主在疯女人后面叫“母亲母亲你别跑小心摔着了”?
都说三少主变了性子,他们还以为是谣言,现在再看,这何止是变性子,这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吧?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噗通”一声,跑得太快的穆青和没有注意脚下,直接头朝下栽进了脏兮兮的泥潭里。
而三少主却完全不嫌脏,二话不说冲进了泥潭里,将浑身泥泞的穆青和给抱了起来。
泥水彻底染脏了三少主的弟子袍服,但他似乎完全不介意,首先拍着穆青和的背,让她将吃进去的泥水给吐出来。
如果不是亲儿子,谁又会做到这一步呢?
围观的护卫和侍从们顿时打消了“换了人”的念头,只道三少主这是长大了,知道孝顺母亲了。
确认穆青和发疯完毕,渐渐地冷静下来后,才有侍从试探着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要带穆青和去换一件新衣服。
然而这话确实像触动了穆青和的某个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穆青和再次尖叫起来,并且死死地抱住了刑枢的腰,一个劲儿的直摇头,仿佛跟这侍从去换衣服,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侍从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生怕刑枢误会,连忙解释道:“穆夫人一直拒绝让我们近身伺候的,所以她应该是不想我们帮她换。”
“知道了。”刑枢轻轻地拍了拍穆青和的后背,在她耳边温声道:“我给您带了新的衣服来,您可以先换上,看看好不好看。”
穆青和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是抱着刑枢的腰傻笑。
刑枢试探地走了几步,发现她跟着自己之后,就任她抱着了。
护卫和侍从们的动作很快,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布置穆青和的脏屋子了。
显然,他们也意识到,如果这恶劣的环境叫别人看了去,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寝屋先别动,我母亲衣服脏了,要换洗,你们在外面清理,不能超过这条线,也不要想着偷听什么消息。”顿了顿,刑枢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我在此奉劝你们的主子,差不多得了,手不要伸得那么长,别被夹断了手,才知道疼。”
吐出那个“断”字的时候,刑枢非常应景的踩断了倒在地上的桌腿。
只听“喀嚓”一声,桌腿应声断裂,又被刑枢的鞋底碾成了碎屑。
负责照看穆青和的老婆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直到刑枢转身进了屋,才发现自己已经两脚发软,险些没能站稳,在这么一个黄毛小子面前给跪。
“这,这是那个三少主?他,他真的是三少主吗?”老婆子扶着墙边,勉强站着。
年轻的女侍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点头:“他是,黄妈,我听说啊,三少主几年前上了仙魔战场,那一战损落仙家无数,而三少主却活着回来了,黄妈,你想想,能在那种地方活着回来的人,心性肯定不一样了!”
黄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死里逃生般喘气道:“幸好幸好,我方才没有顶撞他。”
…………
合上门后,刑枢就从空间里拿出了几件衣裙,因为不知道穆青和喜欢什么颜色,刑枢就拿了很多颜色,让穆青和自己挑。
看到鲜亮的颜色,穆青和如骷髅般暴突的双眼中,瞬间放射出灼灼光亮,似乎是十分喜爱的伸出手,在那些衣裙上一一抚过。
“啊啊啊!”
“您挑一件,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再仔细看看您的舌头,说不定还能治好。”刑枢指了指屋里的那道屏风。
穆青和应该是听懂了,拿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裙,欢欢喜喜地跑去了屏风后面。
刑枢这才有时间观察这间阴暗又潮湿的屋子。
不用说,这里的腥霉味只会比外面的更浓,更臭,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能待着的地方。
而穆青和却在这个地方,一待就是十五六年。
不,她也有想过逃跑的,还逃成功过一次,结果却被邢丹伤派人给抓了回去,并换来更加森严的防守。
刑枢想不通,邢丹伤既然已经有了真爱,为什么还要囚着穆青和,不让她逃。
邢丹伤既然不喜原主,又为何不干脆把穆青和和原主一起扔了,从此大路两边,天各一方。
总不可能是为了一个“情”字。
在刑枢看来,世上最荒谬最可笑的,就是一个“情”字。
若是要在这“情”字之前,加一个“痴”字,那更是可笑中的可笑,荒谬中的荒谬。
“啊啊!”沙哑的叫声唤回了刑枢的思绪。
刑枢转头看去,却发现穆青和只是从屏风那边探出一个头来,朝他勾了勾手指。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惊悚的画面。
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从破旧的屏风后面探出一个头来,硕大的双眼,布满皱纹的脸,裂开嘴来,只看到零丁几颗黄牙,伸出黑漆漆的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人,这时候都不会想过去。
不过刑枢却颇为感兴趣地挑高了眉头:“需要我做什么吗?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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