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栽进萧承衍怀里的梁轻很是疑惑,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定,道:“手握拳。”
萧承衍不解,却乖乖照做了。
梁轻满意了,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在他肩膀上靠着了。
人的身体,比不减震的软垫子舒服好几倍。
萧承衍沉默了一下,手心摊开,又合上,最后往下,按住了梁轻垂落在身侧的宽大袖袍。
人总是在脆弱的时候,会更依赖别人。梁轻也是如此。萧承衍发现自从对方生病以来,就不再以往那样冰冷淡漠、小心而谨慎,而更恣意随心了,比如像现在这样,会拉过自己靠在肩膀上,就因为放松。
梁轻回忆了一下,道:“内阁首辅陈儒,是不是陆老先生的老朋友?”
萧承衍:“嗯。”
梁轻记得,陈儒也是书里出现过的角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了,做事周正平和。
陈儒是陆启正的旧友,而陆启正是龙傲天最尊敬的老师,陈儒能利用漳州富豪来救萧承衍,说明陈儒对萧承衍、也有怜惜爱护之意的。
然而在原书中,原主设计把对方给害死了。龙傲天得知对方被害的真相后,非常生气,转头就将断了腿的原主给千刀万剐了。
梁轻斜眼看了看萧承衍捏着自己袖口的手,心想,应该不至于到那一步。
只是这龙傲天的性子,好像越来越古怪了。
梁轻缓声道:“他会不会是背后策划这件事的人?”
萧承衍一愣,明白了梁轻的怀疑,摇头道:“应该不会。陈老先生不会用这种手段。”
梁轻点点头:“只会光明正大说我是祸国殃民之辈?”
萧承衍眉头一皱,梁轻道:“我得弄清楚谁在背后算计我,宋子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名单上的人风险太大,那人也不会暴露。”
萧承衍忽然想起那次自己出去见乔郡的事,皱眉道:“我会去查。”
他的嗓音低,因着认真的时候,透出几分冷冽的杀意来。梁轻一愣,忽然伸手拂去萧承衍不太安分的手,哪料到萧承衍的手宽而厚实,恰好撞到自己的伤口,疼的梁轻嘶了一声。
萧承衍顺势便将梁轻的手给抓住了,这才发现对方细白如葱的手指上染着血污。
萧承衍神色一沉,浅瞳中带了些许厉色:“怎么弄的?”
“划的,没来得及处理。”梁轻垂眸,他的皮肤嫩,轮椅把手处有木刺和固定用的铁片,朝上的时候梁轻情绪波动太大,没注意,就给划破了。
他侧眸,凉声提醒萧承衍:“你再用力点,它就又要冒血珠了。”
萧承衍:“……”
不得不认识到怀里这人的脆弱程度超出想象,萧承衍让梁轻靠在自己的腿上,自己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先给梁轻把两个伤了的手指包起来。
可惜萧承衍实在做不了这么精细地包扎,梁轻的整个手掌都被裹了起来,丑的惨绝人寰。好在很快到了镇国公府,叫来府医处理。
清洗完伤口,府医才发现梁轻手指头里扎了木刺,便要拿工具把木刺给弄出来,不免又要破开伤口,疼的梁轻脸都白了。
一旁的萧承衍看着梁轻垂眸闭眼的样子,想起那次也是划破了手心,疼的眼睛里都冒泪花。
陶管家看着心疼的不得了,说:“公爷路上的那些侍卫太监都是怎么当值的,不知道多注意着点吗?小的马上叫人给椅子上垫多些棉布。”
“不用了。”梁轻淡声道,“垫得多了,我不好控制轮椅,遇到什么情况会比较危险。而且这是我自己抠的,垫着布也没有用。”
萧承衍看了看他,当时的梁昭回……被朝廷上百官所指责,即便自己的势力庞大不会倒台,但独身一人面对一切的时候,心情必然很糟糕。
萧承衍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易容陪对方入宫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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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受伤的结果就是,梁轻病好了也没法洗澡。
一想到自己就要臭掉了,梁轻最后还是选择了用脸盆擦身,绣绣贴身伺候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布,等候的绣绣看着梁轻如墨般的长发垂在身后,蝴蝶骨若有若无,肩头圆润。
片刻,梁轻将长发撩了起来,侧头道:“绣绣,过来帮我擦一下背。”
绣绣一愣,起身走过去了。
热气将梁轻的眼眸蒸的朦胧,肤如凝脂白雪,眉眼倦怠。绣绣靠近了,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一般的香气。
因为梁轻不能再受凉,所以简单的擦拭之后,便将衣服穿上了。擦完之后清爽许多,梁轻拥着暖和的被子,又因为事情尘埃落定,这一天晚上睡的格外安稳。
第二日不用上朝,梁轻便入宫直接去见了国师。
月庭的厢房里,国师正拿着一个木勺子,在瓷罐里击打,梁轻好奇问:“您在做什么?”
“做一些熏香,给皇上安息宁神用。”国师盘坐在案桌上,见到他来了,把东西放下了,起身道,“我终日在宫里没什么事,就净琢磨这些了。昭回怎么来了?”
梁轻早便听闻国师会做一些药物,不过不同于话本里的那种怂恿君主服用长生不老药的大师,南越这位国师,会劝皇帝多听太医,多读黄帝内经,多养生休息。
试想一下,真心想让皇帝身体健康、还不作妖的国师,朝堂上下,谁敢不满意?对于逃窜到临安的大越朝臣来说,国师的存在简直太让人省心了。
梁轻道:“府上做了些糕点和膳食,给您送过来尝尝。”
国师笑了一下,他五官俊朗,笑起来如春风拂面,“那我便试试。”
梁轻道:“其实还是想谢谢您那日在朝堂上站在我这边。”
国师看着他道:“那日你在,对不对?”
梁轻一愣,那日他跟皇帝私下见面,无人知道。不过这位国师,似乎很难用常理来揣测他。
“此事难为你了。”国师道,“昭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梁轻一愣,国师继续道:“我见着你的时候,你还很小,旁人都会觉得你可怜。但我觉得你身上藏着他们都没有的力量。我看见了这种力量和决心,将你收做我的徒儿。”
“不过你想要很多东西。但是既然是在我身边呆过,也算我徒儿,我这人不太喜欢争抢,但比较护短。所以,你倒不必谢我。”
他说话的声音徐徐而来,听着让人舒服,梁轻闻言笑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原主自小生活艰苦,却为他补偿了一个爱护无比的师父。
只可惜……可惜最后依然没能挽回原主的心性。
国师看着他,梁轻的笑极淡,却像梅花初开般好看,然而转瞬即逝,神色又稍显失落起来。
国师心头一动,忽然伸手,摸了摸梁轻的脑袋,道:“心有牵挂,便会为之所累,昭回,你不要为他人言论所受累。”
梁轻一愣,半晌回过神,点点头:“徒儿受教。”
如果原主在的话,也的确不会在意骂名,会直接私下动手段,对那些按手印的人威逼利诱、一一用攻破,甚至革职贬谪,永远不能出现在朝堂上。但是梁轻做不到。
但好在,国师的出现,让这件事变得好办许多。
聊完后,梁轻想去见皇帝,没想到一个太监跑过来告诉他:“陛下去长信宫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大人您若有急事,小的为您引路。”梁轻愣了一下,青.天.白.日,皇帝就去妃嫔的宫中,这位皇帝,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不怕言官骂自己了?
而且,皇后不是住在坤宁宫吗,长信宫里的是哪位妃嫔?
梁轻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管皇帝私生活的想法,便托太监去告诉皇帝,自己先行离宫了。
回到府上已经是正午,梁轻用过午膳就去休息了。他被弹劾的风波因为国师而戛然而止,虽然没有结束,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的人去处理了。
梁轻终于高枕无忧,带着话本、非常悠闲地去池塘喂鱼,还将笼子里的两只兔子放在草坪上,想要临幸哪只就临幸哪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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