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还没有找到?”太子声音夹着冷冰。
“是,道长们那边还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一只被夺了内丹虚弱的狐妖,他们二十多个人,竟这么没用。”
侍卫恭谦地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在太子愠怒下,不敢出声,以免这怒气就冲着自己来了。
“让他们给我继续找,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两条找不到就三天。”太子厉声命令道,他意外的有点后悔,在昨晚竟然大发慈悲放了那狐妖,使得狐妖逃了出去,若是狐妖再落在他手里,他可不会有任何仁慈之心了。
太子着亲卫将僧人们都押解到大牢里,他自己倒是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中途转道去了皇宫。
一路往皇帝寝宫直行,寝宫外的人,在早上那会,就换成他的人,他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之前护卫的一群侍卫给同样下了牢,罪名是护卫不力。
太子推开寝宫门,独自一人往屋里走。
屋里似乎没有怎么通风,空气里都浮荡着浓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来到床榻边,太子眼眸微微低垂,他的父皇此时正平躺在床上,似乎隐约间听到了一点声响,十分艰难地睁开眼,眼珠子缓慢移动到他脸上。
“父皇。”太子淡眸淡色,神情间丝毫不见昨日的担心和惊忧,看着皇帝,犹如在看个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太子。”
“父皇,你应该走了。”太子嘴角微勾,一抹冷笑浮出。
皇帝手臂抬起来,朝太子伸过去,只是他身体沉重,无法动弹,手臂就举在半空中,连太子的衣角都未能碰触到一丁点。
“太子,你……在说什么?”皇帝眼睛猛地睁大。
摇光身体稍稍前倾,上半身躬了一点下去,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床榻上面色煞白如纸的人。这个人是他的亲身父亲,他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但也正是这个人,将他母妃活活逼死,明明那个妖物都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但皇帝还不肯放弃,到后面调查到是他母妃所为,于是一条白绫,让当时还只有几岁的他,看着自己母妃悬梁吊死在自己面前。
皇帝以为他小,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装孝子装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到头了。
“父皇,你杀了我母妃,现在一命偿一命。”摇光眉眼崩裂出刺亮的光,神态异常嚣张。
“孽子,你敢,你敢!”皇帝奋力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全身僵硬,就只有脖子和胳膊能够动弹,他手紧紧抓着床帘,试图将自己身体给撑起来,然而终归是无用功,后背仅离开床铺一丁点的距离,随后就咚一声闷响砸了下去。
皇帝目次欲裂,愤怒到极点地瞪着站边上,面容冷讽的青年。
太子嘴角边漾出一丝畅快的笑,像是为了让皇帝更加的痛苦,他不急不缓地接着道:“父皇你不是一直在找大哥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皇帝瞳孔瞬间放得更大,他嘴唇不住颤抖,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战栗。
“我找到大哥了,昨天你们还见过。可笑父皇你竟然没有认出他来,也对,他剃光了头发,入了空门,的确很难第一时间就将他和过去你那个美艳的宠妃相重合起来。”
“是……是他?”皇帝哆嗦着唇,发出嘶哑难耐的声音。
“哦,随便提一句,我以他害你病更重为借口,来之前已经着人将他下狱,父皇那么喜欢他,等你驾鹤西去时,我会很快送他到地府同你相聚的。”
“摇光,那是你、大哥,你如何能这般泯灭良知,狠心对他……”
摇光似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乍停,他眼瞳充血:“你当初杀我母亲时,怎么没觉得自己狠心,现在到来责怪我。我会这么做,都是你逼的,你最该恨的,是你自己。”
摇光狠狠盯着瘫在床上的人,在低吼出这一串话后,他猛的一转身,就大踏步走出了皇帝寝宫。
留皇帝一人挣动着拿拳头用力锤床板,并扯着嗓子,向外面喊人,只是喊得喉咙逸血,在摇光离开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摇光独自走在高墙环绕的通道中,来往的巡逻人员在看到他后,都主动退让到一边,低头尊敬地称呼一声。
摇光面色沉静无波,似恒古不流动的死水,他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一路向着朝堂大殿方向走,因皇帝病重,他目前在监国,没人谁敢出来阻拦他,整个皇宫他畅行无阻,来到大殿门口,摇光长身直立,褚红色的衣袍被微风吹的轻扬起来。他举步跨过门槛,走向那个代表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和地位的王座。
许从一和乜笙藏身在青楼里,白昼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黑夜。
天边一张漆黑的夜幕徐徐倾覆下来,这个夜,无星也无月,但周遭却并不宁静,而是各种丝竹吹弹出来的靡靡之音。青楼女子已经到了外间接客去了,屋里两妖矗立在窗户边,准备趁着漆黑的夜色,往城外走。
刚飞身跳出青楼后院的高墙,就听到旁边街道外传来一阵阵的呵斥声音。
许从一同乜笙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往外面主道上伸出脖子。
随后看到的一幕,让他们瞳孔都一并睁大了许多。
只见宽阔的通道上,一群士兵正在驱赶一群穿着白袍的僧人,每个僧人脚上手上都锁着镣铐,走路间铁链拖曳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围有人低低的议论声同一时间蹿进两妖耳朵里。
“听说了吗?”
“什么?”
“说是这些人企图弑君。”
“谁给他们这么大胆子,活得不耐烦啊?”
“早上那会,太子就亲自带人去了南边那座寺庙,从里面抓了几个僧人,现在这些是天音那边的。”
“这天音寺过去不是挺受陛下喜爱的,为什么要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是不是……”
“嘘,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
“哎,真是。”
乜笙抓着许从一手腕,对于当下这个忽如其来的状况,全然处于蒙圈中。
如果抓的都是天音寺的僧人,那么作为天音寺中一员的乜偃恐怕也在其中。
弑君?她虽然没有在人类世界待太久,但也知道这个罪名一旦扣下来,犯事的人必定会被株连九族。换句话说,乜偃极有可能会被处死。她当时在水潭那边昏迷了,不知道乜偃在这中间做过的事,不知道是乜偃将许从一送到皇宫,被挖心断尾,取内丹。
因此恻隐之心顿起,她曾经救过乜偃一次,养育了乜偃几年时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乜偃是因为将他们放走,才有了现在无妄之灾。
于是乜笙向许从一说了心中的想法,想去天牢里将乜偃救出来。
“他法术比我们还高强,根本不需要我们去相救。”许从一不同意乜笙只身前去冒险。
“但是……”乜笙咬了下嘴唇,面有挣扎,“他因我们受到牵连,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许从一看着乜笙眼里逐渐有悲伤浸染上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告诉乜笙,一旦说了,乜笙怕是要更加自责和难过。
“天牢有重兵把守,就算我们潜入进去了,乜偃多半也不会随我们一块走。”
“为什么?”乜笙瞪圆了眼。
“他是佛门中人,关在天牢里的不仅有他,还有其他的僧人,他不可能只顾自己逃命,不管他的同门。”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从一,你再想想办法。”乜笙像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许从一身上。
她太过担心乜偃,而没有注意到当下许从一的神色,他眼里的挣扎不比乜笙少。
“派士兵去抓僧人的是太子,只要他愿意放过天音寺一众僧人,乜偃自然也会跟着没事。”许从一转头,漆黑无光的夜穹。
“太子?但也是他让那些道士来抓捕我们,他怎么会愿意?”乜笙对许从一提及到的这个解决方法,表示出很大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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