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你以后不必再装作我的情人了。”
洗清淫乱的罪名对于奉行禁欲主义的教徒来说是莫大的解脱,也算是对兰斯的某种谢礼。
他又走了几步,忽然发觉一直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路加回头望向站立不动的兰斯,有些疑惑。
一阵强风吹过,兰斯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飞,遮掩了面容。
风过后,云层遮挡了日光,整个夏宫忽然阴暗下来。
兰斯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喜讯。
而且沉默得过分……这让路加感到有些不对劲。
还在担心名声问题吗?
“我会向国王和贵族们澄清你我的关系,你完全可以恢复清白之身。”路加补充道,“然后你就可以……去学着喜欢其他女孩。”
——当然不能是其他“任何”女孩,男主喜欢的只能是女主,他的妹妹,这样才便于掌控。
“阿芙拉信仰虔诚,为人温柔善良。”路加提议道,“我想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她。”
说完之后他抿了一下唇,心里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做哥哥的总不会愿意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虽然这头“猪”俊美体贴又能干,除了不爱拱白菜以外别无缺点。
想明白之后,路加忽略了心底的别扭,等待兰斯的回应。
“……”兰斯开口。
恰好又是一阵强风袭来,路加看到兰斯说了什么,但风吹散了他的话音,从口型上无法分辨具体内容。
路加用手挡在眼睛上,他努力观察着对方,试图挖掘到那双绿眼睛内心深处的想法,但一无所获。
冰凉的水滴打在手背上。
兰斯向他走来,脱下外袍挡在路加头顶上方,彻底遮挡了他的视线。
“下雨了,殿下。”他淡淡地说。
这场谈话就此打断。
之后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石廊里,兰斯拧干了外袍的水,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鼻尖和脸颊一颗颗掉落,或许是湿冷的缘故,脸色比平时更苍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加几乎没有沾到雨。
他看着湿淋淋的仆人,目光透出一抹不忍。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四下寻找最近的温暖房间。
“王后准备用阿芙拉换取北方蛮族的支持,”路加边走边说,“这件事本不会这么快,是我加速了厄运的到来。”
他回头认真注视自己的仆人。
“兰斯——无论如何请你保护她。”
这是他第一次对兰斯用“请”,请求看似比命令轻弱,从路加口中说出却很有分量。
“是,殿下。”兰斯道。
他会如约完成这个请求。
路加本应该为此安心……但这样的兰斯仿佛变回了穿越之初见到的那个奴仆,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只剩下空洞的温顺与服从。
路加蹙了一下眉,略过内心微弱的迟疑,敲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现在是四月,房间里没有生火,一个老者卧在窗前的靠椅里打盹,发出轻微的鼾声。
“生火。”路加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
这样的行为有些可疑,他明明可以直接回自己华贵舒适的住所里休息,而不是落脚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里烤火。
只不过他的卧室离这里太远,兰斯身上又湿得厉害……
路加补充理由:“我冷。”
好在兰斯现下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注意到他行为的不合逻辑,像木偶般听话地点燃了壁炉里的柴火。
路加的卧室向来只用精心烧制好的木炭,那种贵族专用的木炭不会产生烟尘。他没见过平民使用的劣等柴火,立刻被柴火腾升的黑烟呛得咳嗽起来。
听到咳嗽声,兰斯才蓦然惊醒,低低道了声“抱歉”,释放一个小光罩将烟尘挡回壁炉里。
房间里老者的轻鼾微微一停。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路加一边呛咳一边瞄向兰斯,满意地发现他苍白的脸被火光映照得红润了一些。
“坐下。”他示意自己对面那张椅子。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路加注意到兰斯的衣服正逐渐被烤干。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他本想去瑶光塔探查一番——那座囚禁小王子的高塔。
看来只能下一次了。
“你知道瑶光塔吗?”路加开口问。
“略有耳闻,殿下。”兰斯默默注视着壁炉中的火焰。
路加不自觉摩挲着衔尾蛇戒指。
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些瑶光塔内的画面,不过有了心理准备之后,路加现在称得上冷静。
“如果你拥有瑶光塔的话,”他问,“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把人关进去?”
“我不知道,殿下。”兰斯说。
这不是路加想要的答案。
——现在的兰斯几乎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倒也不是敷衍,只是不在状态,又很努力想要回答他。
似乎见他不满意,兰斯尽力牵起一个微笑,道:“我会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告诉殿下。”
“算了。”路加揉了揉眉心。
又不是什么值得喜悦的事,这么奇怪的问题,兰斯却像认真完成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
也对——这个世界的兰斯,温顺无害,现在又像是有些低落,怎么都无法和那个谋权篡位的神王联系起来。
什么都好,除了现在有些话少。
——以至于路加竟觉得他像条在外面淋了雨、又无家可归的大型流浪狗。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自己把他安排给了阿芙拉?
路加不由想起穿越前的某些宠物科普,比如突然换主人的狗狗容易患抑郁症之类的……
他差点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未来的神王陛下无心无情,怎么可能像感情纤弱的宠物狗呢。
*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夜晚的庆功宴。
雨后草坪湿润,高脚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交织在管弦乐之中,路加应酬完热情的贵族们,有些微醺,独自躲在角落里吃小蛋糕。
兰斯没有找过来。
路加在庆功宴前特别嘱咐他去陪伴阿芙拉,很好,这说明仆人至少是听话的。
有人揽住了他的胳膊。
安其罗不知道怎么混了进来,打扮得像个侍酒官,一脸嬉笑地扮演着小情人。
“我的‘后辈’呢?”安其罗挤眼睛。
“谁?”
“兰斯。”
“他不是我的情人,你也不是。”路加面无表情地插碎了一颗酱樱桃,“松开我。”
安其罗反而搂得更紧,一点点攀上他的脖子。路加刚要动脚,便听他说:“别动,兰斯看着呢。”
路加一僵。
经他一提醒,路加确实发现兰斯正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侧过脸和阿芙拉交谈。
“他没看。”路加压低嗓音,“别开玩笑了,下去。”
“您猜他现在在想什么?”安其罗在他耳边轻笑,“会不会想驱逐我,代替我靠在您身边?”
对面的兰斯似乎要转过脸向他看来。
路加赶忙别过眼。
似乎随着安其罗的描述,他不可控制地想象到兰斯温柔地揽住他的情景。
路加只觉脊背寒毛一根根竖起,头皮发麻,脸上微烫——刺激,又不是出于恐惧。
一定是安其罗的妄想症传染了他。
“你角色扮演上瘾了?这是现实,不是充满幻想的童话。”路加凉薄地嘲讽他,“或许我该质疑你的年龄,把你送回赫卡庄园找一名奶娘为你讲睡前故事。”
一听要把他送回去,安其罗撇了撇嘴,立刻乖乖在旁边站好。
路加再次抬眼的时候,兰斯和阿芙拉已经不在那里了。
“路加·查理曼殿下——”主帐的侍从官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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