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天也在等男主篡位(47)
组建源广商行的计划他没有通知过沈复琊,可沈复琊好歹是青水郡副郡守,若想这么简单把自己摘出去,恐怕不容易。
反倒是他身为当朝丞相的堂弟、娴妃娘娘的父亲,陛下怎么也会向着他!
叶归安思量清楚,起身同样跪下:“陛下圣明!此乃沈复琊血口喷人、栽赃于臣,陛下不可轻信!”
李锦余轻轻吸了口气,给自己打了打气,掀开影纱帘走了出来。
下面的百姓只见一年轻男子走出,身着玄色底纹绣金龙长袍、头顶白玉琉璃冕冠,眉眼俊秀,甫一看去,竟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陛下长得真好看哪……
百姓们心中头一个冒出的想法竟然是这个。
随后他们便听到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些不悦的声音:“叶归安,你便是如此对待朝廷给你的责任?”
这一句话算是表明了陛下的立场。
叶归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然抬头与陛下对视,却发现陛下根本不看他,只抚着案上的惊堂木叹息:“朝廷封你做郡守,你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却欺上瞒下、贪赃枉法!”
“陛下,臣冤枉!”
“人证物证俱在,有何冤枉?”霍采瑜上前一步,淡淡地道,“叶大人若觉得冤屈,那便……抄家吧。”
……
几乎算不上抄家。
按照沈复琊提供的几个位置,禁卫军找到叶归安仓库,把璀璨珍贵的金银珠宝一车车往外拉。
这些禁卫军是皇帝亲卫,青水郡通知京城后火速赶来保护李锦余,也是他们能依仗的最大武力。
面对这金山银山,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似乎完全不认得“钱财”是什么了。
就连李锦余都吃惊地长大了嘴。
叶归安府里这些金银珠宝,简直比皇宫里还要豪华啊!
他在位这些年,究竟从青水郡盘剥了多少?
此时已不必再说什么证据。
“叶大人,你还有话说吗?”
叶归安神色灰败,过了良久,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坐起身:“陛下,臣无论是否有罪,都是皇亲宗室之人,享有一次免罪权。”
李锦余看着他,见他印证了霍采瑜的猜测,心里叹口气,努力维持着威严的气势:“这朕倒是知晓。”
叶归安稍稍松口气。
下面的百姓纷纷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李锦余话锋一转,“但朕也记得,这条律法也不能免除所有的罪行,例如……谋逆罪。”
叶归安微微一怔。
他只贪财,确实从未想过谋反。
还没想明白,便听到李锦余继续道,“朕这次来青水郡,实为了一件大事。”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为何突然提这个。
这么多人的目光凝聚,李锦余骤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若是离京之前,他可能现在立刻就干巴巴地甩出几个字,然后火速找借口逃走了;
但现在看着下面那些茫然、愤怒、失望、希冀的百姓们,李锦余想起无名山村里那几位穷困却善良的村民、想起聚在城外河畔认真读书的书生、想起为百姓天下奔走劳累的霍采瑜。
这些人和事填充了他内心的勇气,让他敢于顶着自己最惧怕的人类的目光,站在这里缓缓说出自己的台词。
“朕在宫里碰到一逆贼刺客,刺杀朕不成,抢走了朕平天鎏金帝冕上的挂珠。”
李锦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平天鎏金帝冕乃是太.祖传下来的皇宫至宝,朕听闻那些挂珠出现在青水郡,便来了一趟。”
话至此,叶归安还是有些不明白。
此时一禁卫从远处跑来,手中托着托盘,跪下汇报:“启禀陛下,源广商行库房中发现陛下寻找的平天鎏金挂珠,请陛下过目!”
托盘中正盛着十枚亮晶晶的黑质金丝珠子。
叶归安头一晕,大声道:“陛下!商行只管收购,可不晓得这些东西的来历啊!”
“你这么说倒也无错。”李锦余拿起旁边的账簿,翻了两页,随后轻轻摔在托盘上,“账簿记载,当日有人典当了二十颗挂珠,商行里却只有十颗……另外十颗哪去了?莫不是叶大人想自己过过皇帝瘾,偷偷藏起来了?”
叶归安眼睛几乎要瞪出来,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急之下两眼一翻,竟当场晕厥了过去。
李锦余看他昏过去,不再理他,转头看向了沈复琊:“沈大人。”
“罪臣在。”
“你虽检举有功,但同流合污之罪仍不可饶恕……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将叶归安的家财清点出来,仔细核对,尽数返还百姓或用在青水郡建设之上。若做得好,尚能保住你这条命。”
沈复琊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任务,微微一怔,方才跪下感激涕零:“谢陛下恩典!”
“不必谢朕。”李锦余重新坐下,“叶归安前车之鉴,你可莫要重蹈覆辙。
“至于叶归安,责令他三日内交代剩下十颗平天鎏金挂珠的去处,逾期按谋逆罪论处!”
围观的百姓们清晰地听到了李锦余和沈复琊的对话,眼神恍惚,过了许久才被狂喜充盈,有些人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天亮了?
——他们以后都不必被叶郡守盘剥了?终于不用担心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收成却连税都交不起?
此时此刻,他们全然忘却了平日里口耳相传的皇帝的暴虐无道的流言,只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呼喊:“陛下万岁!”
呼声此起彼伏、声震入高空,激散盘旋在青水郡上空笼罩已久的阴云。
……
将叶归安羁押入囚笼一路拉回京城,要沈复琊暂代郡守,贬斥了一批叶党的贪官,再将后续的琐事安排妥当,李锦余总算松口气,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朕要累死了。”
他以前什么时候干过这些事儿。
霍采瑜收拢起文书,目光不动声色在陛下临时居住的寝房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女子男宠留下的痕迹,心下稍松。
看李锦余真的很辛苦的样子,霍采瑜心底一软,柔声道:“陛下且休息吧,明日我们便可回京。”
这一次真的辛苦陛下了。
霍采瑜对李锦余的佩服之意愈加浓烈。
陛下竟如此深谋远虑,早早就在源广商行布下了棋子,方能在今日将那叶归安一军!
相比之下,自己这些辛苦排布的计划和谋略,简单得像小孩子过家家。
他的陛下是如此的优秀……
霍采瑜凝视着李锦余,内心又骄傲又酸楚。
“对了,钱跛子呢?”
李锦余忽然想起陪伴他们一路过来的那个少年,问了一句。
“他在客栈,上次堂审他也在围观,知晓你的身份之后,话都说不利索了。”霍采瑜看李锦余心情很好,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见了面李锦余才知道,钱跛子何止是话说不利索,整个人看起来眼睛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钱跛子还想给李锦余叩拜,被李锦余阻止了:“不用多礼。”
分别在即,霍采瑜问:“不出意外,叶归安此次绝无生机——你后续有什么打算?”
钱跛子在叶归安下狱时便哭过一场,现在心情还算镇定,只有些茫然:“我也不晓得……之前只想着给爹娘报仇,没想过其他。”
李锦余想起这少年除了性子有些阴沉之外,脑子很活,暗暗替他可惜。
若是钱跛子能好好长大,习字读书,说不定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想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你想不想读书?”
钱跛子微微一怔。
若有读书的机会,谁不想读书呢?
只是他孤身一人,哪里付得起束脩?
“我有办法。”
李锦余拉着钱跛子来到他当初买下来借给那几个学习的学堂,请里面的书生帮忙教导钱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