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下(290)
“分明是我失信于你,”陆辞笑着摇摇头:“说甚么瞎话?”
狄青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认真道:“若公祖非要这般做想,那作为补偿,青便斗胆请公祖坐镇后方,好让青好心无旁骛,征伐在前。”
他这些天患得患失,一直觉得此事难成。
眼下尘埃落定,见一直如神祗般算无遗策的公祖失算时,竟是无比轻松的。
陆辞一直专心观察他面色,见他当真是释然更多,不由欣然一笑:“必然。”
其实他与狄青正值年富力强,在长相厮守前,能各自再拼搏一番,方是此生无憾。
狄青咧嘴一笑,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在心中挚爱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辞居庙堂,青处边关。
——山高水长,天各一方。
虽将受相思熬,受孤寂熬……
但等迎来真正太平之日,便是二人比肩,相聚厮守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欧阳修于陆辞,就如当年的陆辞于王旦,之所以在完结章提起欧阳修,主要是想要体现一种传承的意思(虽然陆辞根本没意识到这点,顾着想狄青去了……)。
正文在此完结
第四百一十一章 番外一(上)
天威元年, 陆辞以集贤相之身重入政事堂。
在之后那长达三十年的时光里,任身边同僚来来去去,频频更替,他自不动如山。
要真说纹丝不动, 倒也不妥当——毕竟就在他将满不惑的那一年, 随着首辅王曾与参知政事吕夷简在一番明争暗斗后双双落马、一同被贬至外地为官, 在次辅位置上稳稳坐了五年多的他, 终于‘久违’地得了擢升,晋身首辅,带昭文殿大学士。
谁都没想到, 他往这昭文相的位置上一坐, 便是整整二十年。
至人臣之极位, 居仕林之贵位, 还深受皇帝数十年如一日的信重恩宠, 叫天下读书人钦羡至极的陆辞, 却一门心思惦记着致仕之法。
从他四十过半, 自认四舍五入便能算是知天命之年的那日起, 他每年年初都要递上一道致仕折子。
对平民百姓而言,单凭如今岁数, 的确当得起别人一句客客气气的老丈了。
但不论是陆辞那俊美如初的容颜, 还是与日俱增的从容魄力, 都丝毫叫人瞧不出他的真实年纪——任谁猛一眼看去, 都只会被他容颜气质所震, 最多是而立之年, 又如何会朝不惑之年作想?
饶是士大夫们自诩才高,口口声声只要五官端正,无污圣听, 便无需注重皮相……也忍不住对陆辞这一得天独厚的宠儿充满嫉妒。
天子偏爱也就罢了,怎连老天也彻底偏了心眼?
况且对政事堂中的宰辅而言,未到五十的首辅,那绝对称得上是年富力强,正值当打之年,应思大展身手之法的时候。
陆辞早早登上人臣之极位,也就罢了,偏他如此古怪,竟做出如此违背常理之举——这天底下再不恋权的人,也断无在身居此位后,还愿在未至古稀之年,便频频请辞的!
他最初这般做时,群臣皆在心中一边痛骂他装模作样、以退为进,一边暗生警惕,认为这诡计多端的陆狐狸又有招数要出,一边还得捏着鼻子,顺着官家心意,上书强表挽留之意。
他们哪里料到,打这年年初起,陆辞每年都要锲而不舍地递上一回,理由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称日渐老迈,体力不支的;有称身怀有恙,精力不足的;有称贤能甚多,他当相让的……俨然一副不达成致仕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这瞎话放在别人身上,赵祯且会信上几分,但放在眸光奕奕,风度潇洒的小夫子身上,他便只剩了然的呵呵了。
他的心意,也是从头到尾的坚定不移——有话好商量,但人的话,是绝对不会放的。
这其中有着他与小夫子感情深厚,而陆辞自身亦是能力卓绝的原因,还因这些年下来,陆辞在他眼里,简直与‘祥瑞’无益。
赵祯虽因先帝那场劳民伤财的天书闹剧,而对神鬼之说深恶痛绝,可饶是他再迟钝,也能感觉出小夫子那不俗的逢凶化吉的能耐。
他自己身上且不提,只看爹爹尚在时,就因很是看重陆辞,予以破格擢用地安在了馆阁中做事,便避免了馆阁中的珍贵藏书被左藏库大火祸害;汾州一带的蝗害,也因陆辞早有预见,早做准备,而大祸化小,小祸北引去大辽了。
反观爹爹之后神智不清,将陆辞撵至秦州起,一切便每况愈下……
这点玄乎的小心思,赵祯不好同任何人说起,却是暗自下定决心:任陆辞说得天花乱坠,不到迫不得已,他是绝对不能将这祥瑞放走的。
之后发展越是顺遂,就更让赵祯对此深信不疑了:天威三年,交趾国果真掀起叛乱,幸有狄青为首的一干儒将万松内紧地镇守,及时将来势汹汹的敌军击退不说,还一鼓作气,发兵深入,一举收复南疆。
交趾国主至死也想不到,他眼中的趁虚而入,实际上早被宋廷看透、顺势来了个守株待兔了。
因地形复杂、族群纷乱,生性谨慎的狄青并未领兵继续朝西南推进,而是在巩固了原交趾国、现云州的基础政权后,毫不留恋地调转身来,继续向东南海域扩展商路。
在职三年,他足足派人开设大小码头近百处,新建市舶司四所,鼓励对东南海上贸易,很快便为大宋增加了大量税收。
天威六年,再次任满的狄青,便以功成名就之身被召回京中,在未知而立之龄,即擢至枢密副使。
实际上,他就如当年的陆辞一般——除了年岁太轻这一‘缺点’外,纵观资格履历,已是足够在俯瞰朝中大多同僚的了。
狄青领下枢密副使的职事,就此在汴京正式定居,一呆便是三年。
三年期满,他再受任命,担任西南要路转运使……又是三年期满后,他终在万千人的称羡中再次被召回京中,接替寿终正寝的曹玮大将军,在三十二岁这年,正式成了枢相。
一门师生,竟是出了二相!
二人具是人中龙凤,风姿卓然,政绩厚著,令百姓津津乐道。
而狄青虽已称得上功成名就,对恩师陆辞却是十年如一日的尊崇敬爱,不仅每日上朝时并辔同行,连相府都紧挨着,走家串门可谓方便的很。
对住在御街附近的京城百姓而言,每日狄枢相都会先一步等在陆昭文府邸门前,亲自扶恩师上马,再与恩师一道进宫上朝的画面,已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风景线了。
真正住在陆辞相府里的柳七乍一听到这条传闻,不免酸溜溜地发起了牢骚:“每日一道上朝的,可还有个我,怎他们就只能瞧见狄枢相了?”
他虽长二人一些岁数,容貌上稍逊一些,但也称得上是丰神俊朗、昔日不知多受歌女追捧的潇洒郎君啊!
竟活生生被这坊间传闻给彻底忽略了去,如何不让他心里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