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嗅着那股在旁处闻不见的香, 有打包带走的念头。跟裴思渡说话间,连头都没好意思往左偏。
她紧张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按理她跟裴思渡很算熟了, 坦诚相见过很多次。副驾的位置也是她从前的专属,没必要这样不争气。
但身体反应不讲理。
“你想吃什么?”桑絮态度良好地问。既然不能随便, 那就要讲究一点。
无论多贵都可以,一顿饭她还请得起。
“吃饭,我饿了。”早上工作量大, 消耗太快, 裴思渡只想吃米饭。
正中桑絮下怀, 除了中餐, 别的她都不爱吃。“有想去的饭店吗?”
开到某中学附近的斑马线处, 裴思渡停车,耐心地让行人先走。得了空,偏头看桑絮。
她似乎格外紧张, 上身紧绷端坐在那里。
左耳上的两颗耳钉从钻石换成了黑水晶, 耳朵小巧可爱, 细长雪白的脖颈收进v字领里,锁骨上坠条银色链子。
呼吸间, 锁骨下的部位微微起伏。
衣服穿的薄了, 好身材便藏不住。
察觉到被探看的视线后, 起伏的弧度几乎没了。她在憋气, 连回视的勇气都没有。
大气都不敢喘的桑小姐很乖, 附加看上去很好吃的诱惑力。
裴思渡心情好上许多,将笑意隐在唇边。
“既然请我,我要问问你的意思。是愿意多出点血,陪我去虞瞳的餐厅吃呢,还是……”
她顿了一下,桑絮以为她在给自己机会,果断答应:“可以,就去虞瞳的餐厅。”
虽然虞瞳的人不咋地,但是餐厅的味道还不错。而且那是她跟裴思渡在一起第一天约会的地方,很有纪念意义。尽管当时,她还说约会麻烦。
她存了私心,故意要去。
虞瞳多半对裴思渡还有意思,若知道她分手,穷追不舍怎么办。
贵就贵吧,她还没买车,钱都在攒着,裴思渡当然可以花一点。
“还是你陪我回去拿份文件,顺便在我家里做呢?”她把后半句话说完。
桑絮吃惊,终于将头转过来。
裴思渡余光看见她的动作,也不理会,嘴角上扬:“前者多花钱,后者多花力气,桑小姐自己选吧。”
桑絮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结果裴思渡说她可以亲手做?
当然想选后者,但她不敢直接做主,犹疑地问:“去你家,不是很方便吧?”
“我本来就要回家一趟拿文件,下午要用。”裴思渡冷淡地问:“你不愿意?”
“愿意。”桑絮当即应下,想了下,“你家里有菜吗?还是我们先去买。”
“有菜,你挑着做两道就好了。”
桑絮点点头:“好。”
到了住的小区,裴思渡打开车门下车,对跟出来的桑絮道:“你在害怕吗?”
桑絮这副样子,就像协约开始之前的状态。站在一起,明显感觉出她不自在。
只是以前的不自在是令人不解的抗拒,现在更像紧张不安。
既已自投罗网,又紧张什么呢。
她又不吃人。
桑絮皱眉:“我怕你做什么?”
她只是没想到裴思渡这么大方,允许她来家里吃饭,再加上太久没相处,不太适应。
怎么会怕裴思渡。摘下墨镜的裴思渡,脸上是温婉秀美的妆容,唇畔还挂着浅笑,她喜欢还来不及。
她这一皱眉倒鲜活起来,跟从前的桑小姐很像,裴思渡笑容愈深:“那就好。”
乘电梯上去,桑絮给她打预防针:“但我的厨艺肯定不如餐厅好吃。”
她从初中开始就得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但她不喜欢做菜。自知厨艺不精,之前在一起时,从未主动要求下厨。
因为她觉得,裴思渡应该吃美味的食物。
裴思渡本来就不期望她做出五星级的水准,宽容地说:“没关系,吃一口就好。”
她刚才还说“不能随便”,现在又说吃一口就好了。
桑絮心想:善变。
裴思渡家里有阿姨定期打扫,东西永远摆在固定位置,跟从前一样,哪儿都没变。
“冰箱里的食材都是家里送来的,你挑两样好烧的做吧,我有工作要处理。”
她丢下这一句,就真的去书房工作了。
桑絮看出她今天很忙,刚才路上还接了个工作电话。虽说她本来就打算回来拿文件,但如果自己没找她,她叫餐对付一口,会省下不少时间。
想到这,桑絮懊恼,自己好像又添乱了。
但既然裴思渡愿意带她回来,她服从安排就是。
轻车熟路地使用起厨房,裴思渡几乎不进来,厨房里冷清清的。
桑絮心中恍惚,原本连请她吃饭都以为是妄想,打算说句生日快乐就离开。现在不仅能一起吃饭,还是在她家里。
裴思渡为什么之前对她那么冷淡,今天又网开一面呢。
是因为自己献殷勤,她很受用吗?
一旦用心琢磨,总能琢磨出些头绪。
于是做菜比平时更仔细,好不辜负裴思渡浪费的时间。
裴思渡方才就说饿,为了让她快些吃上饭,桑絮只是清炒两道菜,加了道青菜豆腐汤。
大鱼大肉裴思渡吃惯了,清淡一些也没什么。
果然,裴思渡出来后点评:“看着很有食欲。”
她的态度随意,好像桑絮只是个拼桌吃饭的人。不像从前一样拿眼神勾人,目光冷淡,只有表情在笑。
桑絮实在看不出喜怒来,只觉得裴思渡比以前更难看透。
裴思渡先喝汤,勺子才进嘴,桑絮就期待地问:“好喝吗?”
她又尝一口,点头,开口问:“在安城开店顺利吗?”
桑絮认真回答:“顺利,那边有合伙人,封憬也派人去帮忙,起步很快。”
“生活也顺利?”
“嗯。”桑絮怕她不信,还朝她笑了一下。
裴思渡却只是淡淡地将目光掠过她的脸,没说什么,微点下颌表示听见了。
桑絮敏感地察觉到,她不满意自己的答复。
以为她嫌自己敷衍,多补两句:“我确实一切都好,没骗你。”
“既然一切都好,那就安心住下。跑回来只吃一顿饭干什么?微信发句祝福就行。”
裴思渡没耐心陪她周旋,刚才那两句询问,并非关心,只是为关键的问题做铺垫。
桑絮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朝人家笑的很多余,陷入沉默。
跑回来干什么?
她思考着,想给裴思渡一个确定的答案。
在安城见不到裴思渡,她日夜想念。谁离开喜欢的人,都会想念。
但想念只她一个人知道,不至于对她不利,所以她完全不介意,也能忍耐。
她知道裴思渡就在那个地方,无论将来还喜欢不喜欢她,人是跑不了的。
或许时过境迁,裴思渡放下了,她们还能如朋友似地聊一聊彼此生活。
这是桑絮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没有信心跟裴思渡走下去,但这个人,她真的太喜欢了,往后有一丁点的联系都好。
可是在淮城匆匆一面,裴思渡没有久别重逢的一丝丝相关情绪,完全将她看成陌生人,对封憬都比对她热络。
一句云淡风轻的“好巧”,更像是在裴思然面前给她些面子。
桑絮当时平静地接受,她不接受也没有法子,她不能在人前为此矫情一场吧。
可是回去后,越想越不安。
她意识到她把裴思渡的脾气想得太好了。
她还以为裴思渡是那个围着她转的人。
事实上,裴思渡很忙,也很精明,没有耐心跟无关紧要的人假客气,她永远不会跟一个主动离开的人握手言和。
什么放下后如朋友般聊天,只是桑絮贪婪的一厢情愿。她若彻底放下,桑絮连等她回消息的资格都没有。
裴思渡抽离得快,对她的态度冷到极点。
尽管桑絮在决定不续约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经历,才知道有多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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