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景渊关切问道:“昨日沈妹妹可来看你了?”
看是看了,可那时她根本就没有受凉。若不是在窗口等了半夜,景岚又怎会受凉真病了?
“来了。”景岚匆匆答了一句, 心有怏怏。
景渊听出了景岚话中的恼意,笑道:“让你不好好注意身子, 被沈妹妹教训了吧?”
景岚欲言又止, 她恼的又不是沈将离。偏偏她那些真话又半句都不能说, 只能吸了吸鼻子,催促着景渊离开了府衙。
柳溪昨晚没有来,定是被什么耽误了。也许,今晚她会来,到时候好好问问,为何说话不算话?
想到这里,景岚偏头看了一眼景渊, 故作淡定地道:“三哥, 今晚回去后,我想早些休息。”
“也好,吃过药就捂着睡一觉,兴许明日就大好了。”景渊点头,拍了拍景岚的肩头, “嫂嫂把行军路线都交给我了,粮草军备三哥帮你准备,放心。”
“她什么时候给你的?”景岚大惊。
景渊笑道:“今早在路上遇着了,她说刚好把图纸给我,然后就带着沈妹妹离开了。”
“她去哪里了?”景岚试探地问道。
景渊摇头,“不知。”
景岚皱眉,她几乎可以断定, 柳溪昨晚没来一定是准备办什么大事。
她就是喜欢瞒着她胡来!
不成!
景岚勒停马儿,正色道:“三哥,我忘了东西在府衙,你先去军营,我拿了就来。”
“也难怪嫂嫂不放心你,做事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景渊叹了一声,叮嘱道,“以后对嫂嫂好些,她是真的不容易。”
“知道了。”景岚点了下头,催马往府衙的方向驰去。
景渊摇头看着景岚驰远后,喃声道:“还是个孩子啊。”说完,他策马驰出了城门,朝着城外的军营赶去。
三哥说柳溪带着沈将离离开了府衙,这会儿一定不在府衙。
景岚策马从府衙门口驰过,放慢了马蹄,一边走一边左右顾看,生怕看漏了两人的身影。
东临城入冬之后,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东浮州算是大梁九州之中经历战祸最少的一个州府,所以东临城尚有不少店家开门做着养家糊口的小生意。
景岚悄悄催动气丹滚动,从而辨别着她与柳溪的距离。
“大清早的乱想什么?”
不远处的横巷中,柳溪提着菜篮子忽然站定,低声嗔了一句。
沈将离愕然看她,“怎、么?”
柳溪也想问怎么了?这丫头大清早的怎么那么不规矩?很快地,她意识到了什么,照气丹的反应看,景岚应该就在附近。
这丫头不是应该去军营了么?难道专程是来找她的?
她下意识地往巷口瞧去,恰好瞧见景岚缓缓策马经过,难道府中出什么大事了?她大清早地就策马出来寻她?
想到这里,柳溪提着菜篮子快步走出巷口,对着景岚高声呼道:“阿岚。”
景岚勒马回头,眸底疑色更浓了几分,视线最后落在了柳溪手中提的菜篮子上,“你带着沈姐姐大清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柳溪点头,“不然呢?”
景岚脸色一沉,忽然比墙上冰霜还要冷冽。
柳溪笑道:“你呢,大清早不去军营,来市集上闲逛什么?”
“你说我为了什么?”景岚语气冰冷。
柳溪听她语气不善,料想多少与昨夜爽约有关,可她也笃定景岚不敢在这里问出口,便低头看了一眼菜篮子中的食材,抬眼莞尔,“阿岚若是不急着去军营,不如来帮个手?”
“想都别想!”景岚白了柳溪一眼,策马缓缓经过柳溪与沈将离,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与柳溪擦身而过之时,冷冷地道:“说话不算话!”说完,她忽然策马扬蹄,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驰去。
这女人竟还有兴致采办食材做吃的?既然不是为了正事出门,昨夜自然也是忘了。
如此说话不算话,她这张嘴,信不得!
柳溪知道景岚今日或许会恼她,可不曾想过景岚竟会这般恼她。
“好像真的恼我了……”
觉察沈将离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柳溪看向了沈将离。
“病、了。”沈将离望诊这种受凉小病从来没有错过,她小声提醒柳溪,故意放大了病情,“严、重。”
“谁病了?”
“小、五。”
柳溪怔了怔,“是受凉了么?”
沈将离重重的点了下头。
柳溪下意识地捏紧了菜篮子,虽然没有亲眼瞧见,可她能想象出这个傻丫头站在窗边傻傻等着她的画面。
景岚的身子虽然不如其他哥哥壮硕,却不是弱不经风的小姑娘,若不是吹凉风吹了一夜,又怎会受凉?
柳溪开始心疼了。
沈将离又扯了扯柳溪的衣袖,“能、治。”
“妹子,今晚我……”
“爬、墙。”
沈将离忍不住打趣柳溪一句。
换做平日,柳溪定会打趣回去,可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沈将离打趣她的话,只恨不得天快些暗下来,好让她爬墙钻窗地过去给她送药。
人一旦有了念想,时光便流淌得极为缓慢。
好不容易熬到了入夜,柳溪拿小壶把汤药装好温着,很快就翻过了院墙,落到了窗边。
柳溪推了推窗户,窗户被关得死死的。
甚至,房间黑灯瞎火的,似乎景岚并没有回来。
柳溪所幸绕到正门,叩了几声房门,发现也没有人回应。
“奇怪?”
这丫头再闹性子,也不该这般孩子气地躲在房中不说话啊。
柳溪本想用内劲震开房门,却瞧见了锁得死死的锁扣,足以确定这丫头是没有回来。
她蹙起眉头,快步离开了小院,来到了景渊的房间外。
这边景渊也没有回来,一样的黑灯瞎火。
“难道是军营那边出事了?”
柳溪不敢再做迟疑,快步赶回房间,抄起疏影,把药壶往腰上一挂,抖开大氅披在身上,匆匆对沈将离道:“妹子,我去军营一趟。”
“为、何?”沈将离看柳溪神色不好,有些心慌。
“阿岚在那边,我去瞧瞧。”柳溪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一骑快马很快奔至城门下,东临城入夜后便会关闭城门,守城的一瞧是东海景氏的大少夫人来了,有几人是见识过她那夜手段的将士。所以问清楚要去哪里后,也不敢多留,将城门打开一半,放了柳溪一人一马驰出了东临城,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军营的营火在雪夜之中好似星点,远远瞧去,营火忽明忽暗,似是随时会被漫天飞雪覆灭。
柳溪飞驰到了辕门之前,便被值夜的将士拦下了。
“何人胆敢擅闯军营?”
“东海景氏,柳溪。”
柳溪干脆地报出了身份,翻身下马,抖了一下大氅上的落雪,“你们都督可在帐中?”
“柳少夫人,军营入夜之后不容女眷入内,还请少夫人回去吧。”
“哪个定的?”
柳溪眸光一沉,涌起来一抹杀气。
将士没来由地觉得胆战,低声劝道:“这是约定俗称的军规。”
“擅闯军营者,死么?”柳溪冷声反问。
将士连忙摇头道:“您是大少夫人,也不是外人,只是坏了军规,多少还是要捱几军棍的。”
“送了汤药,我就来领罚。”柳溪凛声说罢,提刀气势汹汹地推开了守将,大步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值夜的两名将士面面相觑。
“罚么?”
“嘘,景家的人不能惹。”
“那军规……”
“交给都督决断吧。”
此时此刻,景岚受了风寒,又一时气急,便加重了病情。
她本想回府的,可奈何这脑袋实在是疼得难受,便只能在大帐休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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