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38)
姜云亦不再多问,听完以后仅仅动了下腰身。
陆念之把她搂住,扯过薄毯盖在身上。
两人就这么凑合着躺在沙发上,听着深夜的细微声响。
过了大半个小时,陆念之睡过去了,不再压着姜云,而是翻身到一边躺着。
彼时姜云还没能入睡,她这两天过得不大顺畅,一到夜里就思绪混乱,心里装着事。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陆念之,瞧着对方安然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姜云抬起手,动作极轻地在陆念之脸侧摸了摸,温热的指尖从这人好看的脸逐渐往下,划过白细柔美的脖颈,再到锁骨,接下来是起伏不平的柔软……最后停在陆念之手边。
姜云没有上去抓握陆念之的手,更没有碰到对方,始终隔着一定的距离。
她盯着陆念之的睡颜,半晌,垂下眼皮,用指尖碰了碰这人暖热的手心。
陆念之真的睡着了,没有丁点反应,手指都没动一下。
院子里的风在吹拂,在房子前回旋,吹得呜呜作响。
客厅太过安静,一起抵靠在沙发上,都能听到各自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吸声。
姜云曲起指节,把手收回来,这才合上眼睛睡觉。
时间已经很晚了,早过了凌晨,接下来的时间睡得不够安稳,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彻底沉睡过去。她不知道陆念之究竟哪个时候离开的,那会儿睡得昏沉沉,只隐约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挨到她耳边轻轻说:“我走了。”
她没能回应。
等一觉醒来,电视机早被关了,DVD里的碟片也被取出来放回了原位,连两道门都被关上。
桌上的两杯红茶都没喝完,早已凉透,纸袋不知何时被风吹到了地上。
接连不断的雨也早就停歇了,太阳挂在天上一角,光线很是刺眼,昨夜湿漉漉的地面已被晒干大半,只有潮湿的角落里还坑坑洼洼积盈着水。
姜云仰躺在沙发上,没立即起来,裹着薄毯在想事。
经历了最近这些糟心的麻烦,她起先还没完全缓过来,现在能沉下心了,便趁机理理思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才稳妥。
现今秦昭的反应与她当初所想如出一辙,要挽回,不会和平放手。
姜云那时就是担心她会比较偏激,会死拖着不放,所以就没有直接摊牌,而是先抽身出来,把能拿到手的都先攥紧,搬到老房子再想办法。
前天在医院说开了,往后也不必再像之前那么顾忌,接下来最重要的肯定是清算共同财产。
姜云没想过要找秦昭心平气和地协商,就目前的处境来看,秦昭肯定不会退步,毕竟真把财产清算了,她俩之间就彻彻底底完了,半点回转的可能都没有。
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这阵子除了瞎忙,还一直都在收集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或证明。
前前后后处了八年,两人之间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撇得干净,总能找到一点半点能用的。
当然,违法的事不能干,姜云心里有杆秤,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清楚,她很冷静也很克制,绝对不会过线。
只是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做得差不多了,还是得请内行帮忙。
这日过后,姜云再次联系杜清,单独请人吃了顿饭,也不继续藏着掖着了,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坦诚道:“如果之后要协商和解,或者打官司,想请你帮我。”
杜清也开门见山,“把握不大,别抱太多期望。”
姜云颔首,“知道。”
杜清说:“其实我一开始就猜到了,只是没好意思问,怕你难堪。”
成年人的交往之道就那样,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都能猜到大半,是以今天被请过来,听到这番话,杜清一点都不意外,都在预料之中。
姜云说:“之前没准备妥当,不太方便。”
杜清点点头,认同地说:“你做得挺好的了,没有冲动,能理智对待。”
倒不是恭维或者安慰,确实如此。杜清是律师,近些年帮别人打过不少官司,见过许多类似的案子,有些人总是拎不清,出了事不赶快收集证据,非得闹几场才甘心,结果硬生生把有力证据都给闹没了,甚至把自己作到被告席上。
姜云没闲聊太多,把自己收集到的证据都交出来。
她近些日子把过去,尤其是工作后的几年的转账和收支情况都找出来查了一遍,发现这两年秦昭搞投资时,有几笔钱是从自己账上走的,感觉会派上用场,就都找出来了。
她俩在一起的这些年,姜云从来没在意过钱不钱的,没分得那么开,偶尔秦昭没时间,有些事都是她帮着做,比如转这几笔账。
当时的无心之举,如今却成了突破点。
这些转账无疑对姜云有利,都是能拿得出手的证据。杜清微微惊讶,无心说了句:“看样子她对你都没防备过,挺相信你的。”
姜云没应声,不知道该怎么回。
杜清问:“她转过多少钱给你?”
姜云仔细想了想,都如实告知。
她没怎么收过不属于自己该得的钱,所以现在分开了,在金钱上并不亏欠对方什么,反倒是秦昭欠她。
杜清问了许多话,涉及到了各方面的细节,主要还是集中在财产上。
有些话杜清说的非常直白,甚至不太中听。
“你俩虽然曾经是恋人关系,但法律上并不认可这个,你们之间存在的只是经济纠纷,假使真的到了对簿公堂那一步,在现有的证据下,你能拿到的并不多,肯定远远不如对方,甚至低于你的预期。”
道理姜云都懂,她都了解过。
杜清点到即止,说了些其它的,作为朋友她自然会为姜云考虑,又问:“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姜云衡量片刻,“月初吧,很快了。”
“那行,早点解决比较好。”杜清说,言罢,纠结了下,添道,“以后多个心眼儿,别这样了,爱不爱的是一回事,该是自己的也别太舍得了,我这人说话比较直,难听,但就是那个理。这两三年我处理过不少你这种的案子,有法律条文保护的还好,怎么都能带点走,多少有个保障,剩下的都不怎么样,打官司都是白忙活一场,还倒贴律师费。”
姜云低头喝了口茶,轻轻应声。
可能是怕她没听进去,杜清唠叨地再讲了一通,说到自己曾经处理过的一个案子。
那个案子的当事人跟姜云一样,有个处了多年的同性恋人,也是没能走到最后。她的处境比姜云还艰难,分开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工作丢了,房子没落着,钱也没多少,连两人共同养育的孩子判给了另一方,兜兜转转那么久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杜清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案例,有些人找到律师事务所来,都不敢承认自己有个同性恋人,多数都只会支支吾吾地说跟朋友有纠纷。她把话说得很难听,可也通透,现实就是如此,爱情固然可贵,但不能因为爱情就把面包丢了。
姜云都默默听着,一句话都没反驳。
她在那段过往的确失去了很多,即使现在能平静地处理一切,可当时真的不够理智,被美好的表象遮了双眼。
爱太满,陷太深,把自己栽进去了。
不过好在她清醒得及时,能很快抽离出来。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姜云买了单,出了餐厅再送杜清到车上,分别后,她径直开车回安和巷。
快到老城区时,手机震动,有人发消息过来。
由于还在开车,她没有立即查看,直到开进了自家的院子,解锁屏幕才发现是陆念之发的。
窦宁城今天下午到C城了,许知意去接的机,还把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估计真的是好事将近,窦宁城此行,哪可能只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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